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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一会儿,主人就像对待“姑德毛宁”一样,似乎对这些难懂的名言也大有所悟。他十分赞赏地说:“意义非常深长。大概此人一定是个对哲理颇有研究的人。高见,高见!”从这一番话也可以看出主人多么愚蠢。不过,反过来看,也不无精辟之处。主人有个习惯,喜欢赞美那些没影而又不懂的事。恐怕不单主人如此吧。未知之处正潜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莫测的地方总是引起神圣之感。因此,尽管凡夫俗子们把不懂的事情宣扬得像真懂了似的;而学者却把懂了的事情讲得叫人不懂。大学课程当中,那些把未知的事情讲得滔滔不绝的大受好评,而那些讲解已知事理的却不受欢迎,由此可见一斑。

    主人敬佩这一封信,同样也不是由于看懂了信中内容,而是由于捉摸不透题旨何在,是由于忽而出现了海参,忽而出现了臭屎。因此,主人尊敬这封书信的惟一理由,如同道家之尊敬、儒家之尊敬、禅门之尊敬《临济录》,只因大多一窍不通。然而,一窍不通又说不过去,于是,便胡乱注释,装成懂了的样子。不懂装懂,而且表示尊敬,自古以来都是一件快事。主人毕恭毕敬地将八分书的名家书法卷了起来,放在桌上,便袖起手,陷于遐思冥想。

    “劳驾,劳驾!”这时正门有人高声求见。听声音像是迷亭,可又不像。他在不停地叫门。主人早已在书房听见了喊声,但他依然袖手,纹丝不动。也许他打定主意,迎接客人不是主人的任务,因此,这位主人从来不曾在书房里答话。女仆早已出门买肥皂去了。妻子要有所回避。于是,应该出去迎接客人的只有敝猫了。咱家也懒得出去。于是,客人从换鞋处跳上台阶,敞开屋门,大摇大摆地跨进。主人有千条妙计,来客自有一定之规。只听他刚一进屋,就把纸屏两三次拉开,又两三次关上,现在正向书房走来。

    “喂,开的什么玩笑!干什么哪?来客人啦!”

    “噢,是你呀!”

    “还问什么‘是你呀!’你既然坐在那儿,就应该说句话呀!简直像到了废墟。”

    “噢,我在想心事。”

    “就算想心事,说声‘请进’,总还办得到吧?”

    “说,倒是能说的。”

    “还是那么沉得住气!”

    “从前些天开始致力于修养精神哪。”

    “多蹊跷!精神修养就不能答话,到了那一天,来客可就遭殃了!那么沉着,可受不了哟!老实说,不是我一个人来呀!还领来了好多客人哪!你出去见一见!”

    “领谁来了?”

    “管是谁来的,出去见一见!他们一定要见见你。”

    “谁呀?”

    “管他是谁,站起来!”

    主人仍然袖着手,蓦地站起,说:“又是想捉弄人吧?”

    他向檐廊走去,漫不经心地走进客厅。便见一位老人面对六尺壁龛正襟危坐。在等候主人。主人不由地从袖筒里抽出手来,稳稳地一屁股坐在彩糊隔扇旁。于是,他和老人一样面面而坐,双方谁也无法相对叙礼了。而从前的正人君子,总是讲究繁文溽礼的。

    “噢,请到这边儿!”老人指着壁龛催促主人。主人在二三年前,认为在客厅里随便坐在哪儿都一样。后来听一位先生讲解,他才明白,原来壁龛一带是由贵宾席演变而来,原是钦差御使落坐的地方。其后,他就决不再靠近此地。特别是见到一位素昧平生的长老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他不仅不敢坐在上座,连请安都难得说出口了。于是暂且低下头来,照抄对方一句话,重复地说:

    “噢,请到这边儿!”

    “不,那就不便请安了。还是您请到这边儿。”

    “别,那么……还是您请……”主人信口学着对方的话。

    “哪里。这么客气,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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