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啊唷,那就赶快供在佛坛前,烧香吧!”
花子小姐怎么啦?总觉得情形有点不大对,我便从坐垫上站起身来。只听“当”的一声,琴师念道:“南无猫誉女居士,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你也烧一炷香吧!”
“当,南无猫誉女居士,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女仆的声音。我顿时不寒而栗,站在垫子上,像一座木雕,眼珠都不敢转。
“真是遗憾!起初大概是稍微受了点风寒。”
“甘木医生若是给一点药吃也许会好的。”
“就怪那个甘木医生不好,他太看不起小花啦。”
“不该怪罪别人,这也是命中注定呀!”
看来,为花子也请甘木医生给诊过病的。
“归根结底,我认为就怪临街教师家的那只野猫,死皮赖脸地勾引她。”
“是的。那个畜牲是小花的仇敌!”
咱家本想辩白几句,但又以为这时应该克制,便咽了口唾沫听了下去。
“人世上真是万般不由人哪!像小花这样俊俏的猫竟然夭折,而那只丑陋的野猫却还健在,继续胡闹……”
“可不是嘛。像小花这样可爱的猫,即使敲锣打鼓,再也找不到第二位哟!”
瞧,不说“第二只猫”,却说“第二位”。照女仆的看法,似乎猫和人是同宗。说到这呀,女仆的面相还真和猫脸像得很哩。
“如果可能,真想找个替身替小花去死……”
“若是教师家的野猫丧命,你老人家可就如愿以偿啦。”
她如愿以偿,咱家可受不住。死亡究竟是怎么回事,咱家还未曾体验,爱不爱死也就无从说起。不过,前些天太冷,咱家钻进了灭火罐①,女仆不知咱家在里边,给扣上了罐盖。当时那个难受劲儿哟!如今只要想想都感到可怕。据白嫂介绍,再延迟一会儿,可就没命了。替花子小姐去死,咱家自然没有二话。但是,如果不活遭那份罪就死不成,不论替谁去死也不干!
①灭火罐:日本家庭用完炭火,将未燃尽的炭装进一个罐子,扣上盖,待炭火灭后再用。
“不过,花子小姐虽说是猫,师傅却拿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给她念了经,取了法名,花子小姐也该死而瞑目了。”
“可不是么,真是一只幸运的猫。若说有什么不足,只是给猫儿念的经太短。”
“我也觉得太短,就问月桂寺的和尚,他却说‘恰到好处。怎么,一只猫嘛,念这些,足够送它上西天了。’”
“呀,那只野猫呢……”
咱家一再声明,至今还没个名字。可那女仆,一再叫“野猫、野猫”的,真是个冒失鬼!
“他呀,罪孽深重!不论多么灵验的经文,也不可能将他超度喽。”
后来不知又被她叫了几百次“野猫”。咱家不想再听二人喋喋不休的对话,便离开坐垫,从檐廊窜了下去。这时,我的八万八千八百八十根头发全都倒竖起来,浑身打颤。从此以后,再也未曾去二弦琴师傅家。如今,大概轮到琴师自己接受月桂寺和尚那敷衍塞责的超度了吧?
近来,咱家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人世间令人感到厌倦,已经变成怠情不亚于主人的懒猫了。
主人一直闷坐书房,人们都说他这是由于失恋。咱家也觉得不无道理。
仍然不曾捕鼠。一时女仆甚至对咱家下了逐客令,但因主人了解咱家不是一只凡猫,咱家才依然悠哉悠哉,在这个家庭里虚度晨昏。就此,要对主人重谢深恩,并且毫无犹豫地对他的一双慧眼深表敬佩。对于女仆的不识猫才,甚至进行虐待,咱家也并不恼恨。假如今天又有个左甚五郎①,将咱家的肖像雕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