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二
上,常常咳嗽。从前拉耶甫斯基爱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的时候,她的病总是在他心里引起怜悯和担忧;可是现在他觉得,连她害病也在做假。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发过间歇热后她那张睡意蒙眬的黄脸,那种没有精神的目光,那种不断的呵欠,她在发病的时候躺在方格毛毯底下与其说象女人不如说象男孩的那种样子,她房间里那种闷热难闻的气味,依他看来,都破坏幻想,成为爱情和婚姻的障碍。
第二道菜,他吃的是熟鸡蛋加菠菜,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是病人,吃的是牛奶果子羹。她带着专心的神情先用匙子搅一下果子羹,然后懒洋洋地吃果子,喝牛奶,他听着她的吞咽声,心里生出难以忍受的憎恶感,害得他的头皮都发痒了。他承认这种感情哪怕用来对待狗都要算是侮辱,然而他气恼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因为她居然在他心里引起了这样的感情。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有的时候男人会杀死情妇。他自己当然不会杀人,不过如果他现在有机会做陪审员,那他就会主张将凶手无罪开释。
“ Merci③,亲爱的,”他吃完饭后说,吻一下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的额头。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里,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来来回回走了五分钟光景,斜起眼睛看他那双靴子,然后在长沙发上坐下,嘟哝说:“跑掉吧,跑掉吧!明确了关系就跑掉吧!”
他在长沙发上躺下来,又想起娜杰日达·费多罗芙娜的丈夫去世也许真是由他造成的。
“责难某人爱上或者不再爱某个人,那是愚蠢的,”他躺在那儿说服自己,同时伸出脚去穿上靴子。“爱和恨不受我们的支配。讲到她的丈夫,我也许是造成他死亡的间接原因之一 ,不过话得说回来,我爱上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爱上我,这也该怪我吗?”
随后他站起来,找到他的制帽,就动身到他的同事谢希科甫斯基家去,文官们每天都聚在他的家里玩“文特”④,喝凉啤酒。
“我这种犹疑不决很象汉姆雷特,”拉耶甫斯基在路上暗想。“莎士比亚观察得多么真实!嘿,多么真实啊!”
「注释」
①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②都在彼得堡。
③法语:谢谢。
④一种纸牌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