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职员之死

    一个美好的晚上，一位心情美好的庶务官伊凡·德米特里·切尔维亚科夫，坐在剧院第二排座椅上，正拿着望远镜观看轻歌剧《科尔涅维利的钟声》①。他看着演出，感到无比幸福。但突然间……小说里经常出现这个quot;但突然间quot;。作家们是对的：生活中确实充满了种种意外事件。但突然间，他的脸皱起来，眼睛往上翻，呼吸停住了……他放下望远镜，低下头，便……阿嚏一声！！！他打了个喷嚏，你们瞧。无论何时何地，谁打喷嚏都是不能禁止的。庄稼汉打喷嚏，警长打喷嚏，有时连达官贵人也在所难免。人人都打喷嚏。切尔维亚科夫毫不慌张，掏出小手绢擦擦脸，而且像一位讲礼貌的人那样，举目看看四周：他的喷嚏是否溅着什么人了？但这时他不由得慌张起来。他看到，坐在他前面第一排座椅上的一个小老头，正用手套使劲擦他的秃头和脖子，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切尔维亚科夫认出这人是三品文官布里扎洛夫将军，他在交通部门任职。

    ①法国作曲家普朗盖特（一八四七－一九０三）作的轻歌剧。

    quot;我的喷嚏溅着他了！quot;切尔维亚科夫心想，quot;他虽说不是我的上司，是别的部门的，不过这总不妥当。应当向他赔个不是才对。quot;

    切尔维亚科夫咳嗽一声，身子探向前去，凑着将军的耳朵小声说：

    quot;务请大人原谅，我的唾沫星子溅着您了……我出于无心……quot;

    quot;没什么，没什么……quot;

    quot;看在上帝份上，请您原谅。要知道我……我不是有意的……quot;

    quot;哎，请坐下吧！让人听嘛！quot;

    切尔维亚科夫心慌意乱了，他傻笑一下，开始望着舞台。他看着演出，但已不再感到幸福。他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幕间休息时，他走到布里扎洛夫跟前，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终于克制住胆怯心情，嗫嚅道：

    quot;我溅着您了，大人……务请宽恕……要知道我……我不是有意的……quot;

    quot;哎，够了！……我已经忘了，您怎么老提它呢！quot;将军说完，不耐烦地撇了撇下嘴唇。

    quot;他说忘了，可是他那眼神多凶！quot;切尔维亚科夫暗想，不时怀疑地瞧他一眼。quot;连话都不想说了。应当向他解释清楚，我完全是无意的……这是自然规律……否则他会认为我故意啐他。他现在不这么想，过后肯定会这么想的！……quot;

    回家后，切尔维亚科夫把自己的失态告诉了妻子。他觉得妻子对发生的事过于轻率。她先是吓着了，但后来听说布里扎洛夫是quot;别的部门的quot;，也就放心了。

    quot;不过你还是去一趟赔礼道歉的好，quot;她说，quot;他会认为你在公共场合举止不当！quot;

    quot;说得对呀！刚才我道歉过了，可是他有点古怪……一句中听的话也没说。再者也没有时间细谈。quot;

    第二天，切尔维亚科夫穿上新制服，刮了脸，去找布里扎洛夫解释……走进将军的接待室，他看到里面有许多请求接见的人。将军也在其中，他已经开始接见了。询问过几人后，将军抬眼望着切尔维亚科夫。

    quot;昨天在阿尔卡吉亚①剧场，倘若大人还记得的话，quot;庶务官开始报告，quot;我打了一个喷嚏，无意中溅了……务请您原……quot;

    ①古希腊一个洲，居民以牧羊力业。喻：安乐之邦。

    quot;什么废话！……天知道怎么回事！quot;将军扭过脸，对下一名来访者说：quot;您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