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结着正面的前殿。向石阶伸延的是一片平坦的石板地。从左右低低地朗曲的松树伏在神路的上空。右侧是木壁色的破旧的神社办公室,大门上挂着quot;命运研究所quot;的牌子。从办公室到前殿途中,有一间白泥灰墙的仓库,从这里开始连续种植着稀疏的杉树,冰冷的蛋白色云朵饱含着沉痛的光,在这不平静的天空下,可以环视到京都西郊的群山。
建勋神社是以信长①为主祭神,以信长的长子信忠为陪犯的神社。这是一所简朴的神社,只有环绕前殿的朱红色栏杆增添了几分色彩。
我对登石阶,礼拜之后,从架在香资箱旁的棚架上取下了一个旧六角木盆,拿在手中摇了摇,从孔里摇出了一支削得细细的竹签。竹签上用黑墨写了quot;十四quot;两个字。
①信长,即织田信长(1534-1582),日本战国、安土时代的武将。
我转身走下石阶,嘴里不停地念叨quot;十四……十四……quot;我觉得这数字的声音仿佛停滞在我的舌头上,渐渐带出意义来似的。
在神社办公室正门前,我求了释签。一个似于厨房洗涮活计的中年妇女,一边不停地用脱下来的围裙指拭着手,一边走了过来,毫无表情地接过我按规定送过去的十元钱。
quot;几号?quot;
quot;十四号。quot;
quot;请在李廊上稍候。quot;
我坐在窄席上等候。就在等候的时间里,我感到自己的命运将由那女人濡湿、皲裂的手来决定,这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可是,自己就是为了这份无意义的赌注才来的,因而也就算了。关闭的拉门里传来了相当难开的小抽屉的古老金属环的撞击声,还有掀纸页声。良久,拉门打开了一条小维。
quot;哦,给您。quot;
女人说着递出一张薄纸来,然后又把拉门关上。纸的一角上被女人的手指濡湿了。
我读了一遍。上面写着quot;第十四号凶quot;。
释语是:
改有此间者这为八十神所灭
大国主命神速烧石飞矢的劫难,靠御祖神的教示应离开
此国,悄然逃避的前兆。
这就是说,万事不如意,前途令人担心。我并不害怕。往下看,下段话多项目中的旅行一项这样写道:
quot;旅行——凶。尤其是西北方向,不吉。quot;
我决计奔西北方向去旅行。
开往敦贺的列车,从京都站发车时间是上午6点55分。寺庙起床时间是5点半。10日早晨,我一起床马上换上制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他们都习惯对我视而不见。
拂晓时分的寺庙,各处稀疏地分布着扫除的人们,有的清扫,有的揩扶。6点半以前是扫除的时间。
我打扫前院。连书包也没有携带,仿佛是从这里突然被神仙隐幕起来似的,外出旅行就是我的计划。我幻想着:我和茗帚在黎明中微微发白的沙石路上晃动。突然答帚倒下,我的身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黎明中的白沙石路。我必须是这样出走啊。
我没有向金阁告别,原因也在于此。因为必须是突然从包括金周在内的我的全环境中把我夺走。我渐渐向山门扫去。透过松树梢,可以望见晨星在闪烁。
我的心激烈地跳动。应该出发了,几乎可以说成是振翅待发。总之,我必须从我的环境中,从束缚着我的美的观念中,从我的坎坷不幸中,从我的结巴中,从我的存在条件中出发了。
省帚像是果实离开了果树似的,很自然地从我的手里掉落在黎明前的黑暗的草丛中。在林木的遮掩下,我蹑足向山门走去。一出山门,就一溜烟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