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理想的书的样子……
quot;龙立即咯吱咯吱地将王子嚼碎了。王子在被嚼碎的过程中,疼痛不堪。但他尽力忍耐着。当完完全全被嚼碎时,当场倒地而死。quot;
——从这种剪裁中,大人们读到时是否感到不合道理?但是,这幼小的、傲慢的、容易沉溺于自我爱好的检查官,虽然辨别出quot;完完全全被嚼碎quot;与quot;单厂倒地而死quot;这句存在着明显的矛盾,但仍舍不得丢掉任何一句。
另外,我对幻想自己战死、被杀状态感到高兴。尽管如此,可我比别人更感到对死亡的恐惧。有天早晨,我把女佣欺负哭了,这女佣又以没事似的笑脸出现,伺候我吃饭,看到这,我从她那笑脸里,读到了种种意味。我不能不认为这是她法子取胜希望的恶魔的微笑。也许是她为报复我,有毒死我的企图。我的心因恐惧而跳动不已。肯定毒被投入了酱汤里。凡有这种想法的早晨,我决不去碰酱汤。而且几次吃完饭离开座位,我都盯着女佣的脸,差点说出quot;看到了吗?quot;那女子在餐桌对面,好象因毒杀的企图暴露而失魂落魄不能站立,只是很遗憾地注视着变凉了的、甚至漂浮着灰尘的酱汤。
祖母出与关心爱护体弱多病的我,同时,又考虑到不让我学坏,所以禁止我跟附近的男孩子玩。这样,跟我玩的,除了女佣和女护士,就只有祖母从附近的女孩子中为我挑选的三个女孩。因为,稍微一点点的吵闹声、用力的开关门声、玩具的喇叭、相扑,所有大的声响都会引起祖母右膝的神经痛,所以,我们的游戏必须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安静。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读读书、搭搭积木,沉浸于恣意的遐想,画一画图画。后来,妹妹弟弟出世,他们在父亲的关怀下(不像我被委托给祖母),像孩子一样自由成长。不过,我并不那么羡慕他们的自由和放肆。
但是,一到表兄妹家去玩,情况就变了。就连我也被作为一个quot;男孩quot;来要求。我7岁那年的一个早春,眼看就要上小学,前去一个表妹——就叫她杉子吧——家拜访的时候,发生了件值得纪念的事。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大伯母们一迭声赞扬我quot;长大了,长大了quot;,带我去的祖母便对端给我的饭菜作了特别例外的许可。如前所述,由于怕我自我中毒频频发生,直至那年,祖母都禁止我吃quot;青色皮肤的鱼quot;,至此,说起鱼,我只认识比目鱼、鲽鱼、加吉鱼那样的白色身体的鱼。马铃薯也只认识搞碎并过滤过的。点心不让吃带陷的,全都是些清淡的饼干、薄脆饼之类的干点心。水果也只知道切得薄薄的苹果和少量的桔子。我非常欣喜地第一次吃了quot;青色的鱼quot;——那是鰤鱼。那香味意味着首先我被给以一个大人的资格/不过,每次感受它的时候,就使我无法不在舌尖上苦涩地品位到一种感到不悦的不安——quot;成为大人的不安quot;——的重量。
杉子是个健康、充满生机活力的孩子。留宿在她家,睡在一间屋子里并排的铺上时,我总是睡不着,带着些许嫉妒的赞赏,注视着头一落到枕头上就简直像机器一样轻易入睡的杉子。在她家里,我比在自己家里更加自由几倍。因为想要夺走我的假想敌——也就是我的父母——不在这里,所以祖母放心地任我自由自在。也没必要再像在家时那样,将我控制在视线以内。
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无法享受到那么多的自由,我像是病后初次走路的病人,感到被迫履行看不见的义务的那种拘束。倒是留恋懒惰的床铺。而且,在这里,不言不语中我被要求是个男孩子,开始了不称心如意的表演。从这时起,我开始朦朦胧胧地理解反映在人们眼里的我的表演,对我来说是一种要求回归本质的表现,只有在人眼里反映自然的我,才是我的表演的机械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