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距离
航。那时,武贺德做出非常友善的姿态,把丢在船底的竖琴拾起来递给妻子,我便合着唱起忧伤的曲子:“每条银光闪闪的鱼在水面游呀游,每条模糊不清的鱼在海底沉牙沉。”大家都合声而唱。
每个月,地球的这个卫星刚一到那里,聋子就进入他那隔绝于世的境地,只有到望月接近时他才醒来。那次,我故意不去参加登月,得以挨着船长夫人留在船上。表弟刚一上梯子,武贺德夫人就说:“我今天也想去那上边!”
船长夫人还从未登月过,但武贺德并不反对,甚至把她推到梯子上,喊着:“你去吧!”于是,我们大家都动手帮助她:我从后边支撑她,我感到她在我的双臂之上,圆圆的,软软的。为了撑住她,我的手掌和脸都紧紧贴着她,直到她升到月球时,我感到一种失去接触的痛苦,以至为了能跟随其后,便扑过去说:“我再上去一点,好扶她一下!”
我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一样给拉了回来:“你留在这里,这里有你该干的事!”武贺德船长并没提高音量,对我命令着。
那时每个人的意图都已经很清楚了,而我却没有理解,甚至现在也不见得把一切都弄清吃透。船长夫人可能一直怀着与我表弟共同登月的愿望(或至少不让他一个人出现在月亮上),而她的计划很可能有更加远大的目标,甚至是得到聋子的理解而共同谋划的:一起藏在月亮上面呆一个月。但是也许我的表弟是道地的聋子,对她所试图解释的一切都没有理解,甚至连自己是夫人所期望的对象这点都毫无察觉。船长呢?他期望摆脱妻子,我们看到,她刚一到月亮上面去,他就变了模样,于是我才明白为什么他根本不设法挽留她。然而,他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月亮的轨道在变化吗?
我们谁也没有对此有过疑问。聋子,也许只有聋子在朦胧中知道些什么,预感到那晚将要告别月亮。为此,在他的秘密地方藏了起来,再没有露面。船长的妻子则一直跟着他:我们看到她多次穿过鳞片间的开阔地,突然停下来,望着我们这些留在船上的人,似乎是问我们是否见到过聋子。
那夜肯定是有些不正常:海面不像以往月圆时那么紧绷绷的几乎向天空拱起来,而是显得很放松,很柔和,好像月亮的磁力不再发生作用了。连月光也不同于其他满月之时,好像在黑色夜幕中变得更浓了。那月亮上面的同伴们应该也发现了正在发生的情况,向我们投来惊慌的目光。我们双方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月亮远离地球而去了!”
喊声未落,月亮上露出了我的表弟,他奔跑着,显得并不惊慌,也没被惊呆:他手扶月亮地面,像以往一样翻个跟头,而这次他却只能跳到空中悬浮了起来,像上次小希恩息一样,在月亮与地球之间停顿了一会,他转过头,用力像游泳时战胜水流的样子挥臂朝我们的方向以从未有过的缓慢速度游来。
月亮上的其他水手都急忙模仿他的样子,没有人想到把采集到的月乳带回船上,船长也并未为此而斥责哪个。由于时间过得长了些,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不再容易穿越,无论他们怎样模仿表弟或飞行或游泳,都是在半空手舞足蹈胡乱比划而已。“互相抓住!笨蛋!你们互相抓住呀!”船长大声叫着。听了他的命令,水手们试着相互抓住,形成一团,一起向地球引力区前进:突然一下,扑通一声就落入海里。
小船奋力打捞他们。“等等,还差夫人呢!”我叫起来。船长夫人也试图跳过,但她只在离月球几米的地方飘动,划动着她那银白色的双臂轻柔地飘动着。我爬到梯子上,想把竖琴伸过去让她抓住这个机会。“你到不了那里!要去抓住她才行!”我挥动着竖琴想纵身跃起,而我头顶到月亮的距离不再是先前那么近了,那巨盘似的月亮显得小了,而且越来越小,好像是我们的目光把它盯得越来越远。天空像个无底深渊,只有星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