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越来越靠近我,看来把我当成为他们挡住冷气的屏风了。我听到他们正在谈话,听到的第一件事正是我在思考的“两张一英镑钞票”。
“他怎么弄到的?”那位我从未见到过的犯人问道。
“我怎么知道?”另一位犯人答道,“他弄到后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总之,我想,是朋友送他的吧。”
另一位犯人骂了一声寒冷的天气,说:“要是现在有可多好。”
“有两张一英镑钞票,还是有朋友?”
“有两镑钞票。我可以为一张一英镑钞票出卖所有的朋友,一英镑钞票便可以成交。唔,所以他说——?”
“所以他说,”我认识的那位犯人答道,“他在船坞里的一堆木材后面对我说的,只不过半分钟时间,他说,‘你很快就要被放出去!’是的,那时我就要释放了。他问我愿不愿意找到那个给过他饭吃又为他保守了秘密的孩子,把这两张一英镑的钞票给他。我答应了他,我也做到了。”
“你这个天大的傻瓜,”另一位犯人愤愤地说,“要是换成我,老子就要像个人一样花个痛快,去吃喝一顿。他一定是个生手。你不是说他对你一无所知吗?”
“他不认识我,我们是两帮子,关在两条船上。后来他因为越狱,抓住后被判为无期徒刑。”
“说真的,你在这一带乡下干活只那么一次,是吗?”
“就只一次。”
“你对这儿有什么看法?”
“这是个最恶劣的地方,泥泞、大雾、沼泽、苦役;苦役、大雾、沼泽。泥泞。”
他们两人都用最刻毒的语言咒骂这个地方,最后骂得没有词了,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我偷听了他们的这一段对话之后,真想立刻下车,离开这里,躲到公路上一处僻静黑暗的地方。幸亏这个犯人没有对我产生怀疑,没有认出我来。确实,我本人也长大了,完全变了样,穿的衣服不同了,所处的地位也不同了,如果不遇到特殊情况,没有神鬼的帮助,任他怎样也不会把我认出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事无奇不有,这次既然能偶然巧合同乘一辆马车,就完全可能有另外的巧合,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哪里冒出一个人直呼我的名字,他们一听就会认出我。正是出于这一担心,我决定马车一进镇子就下车,及早离开他们远远的。我的这一设想实施得相当成功,小手提箱就放在车厢里我的脚旁,不用费劲就可把箱子拉出来。当车子停在镇口第一处石级上的第一盏路灯旁时,我先把手提箱放下车,随即自己也跳下了车。至于这两个罪犯,他们还得随马车而去,我知道他们要被押送到那条河边。在我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条由犯人划的船,正在一处被泥溅得又脏又滑的小码头边等着;耳朵中仿佛又听到了像骂狗似的粗鲁声音:“你们快划!”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在那一片黑色的水面上停着一艘罪孽深重的挪亚方舟。
我根本说不出自己究竟怕什么,因为我的担心是说不清的,是模糊的,只是有一种莫大的恐惧压在心头。一路向着旅馆走去的时候,我感到有一种恐惧,这种恐惧不是仅仅怕被认出来而感到痛苦和难受,而且也就是这种恐惧使我瑟瑟发抖。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恐惧是说不出缘由的,莫名其妙的,只不过是童年时代的恐惧暂时复苏而已。
蓝野猪饭店的咖啡厅中空无一人,直到我叫了饭菜,坐下来开始用膳时,茶房才认出了我。他连忙向我道歉,说一时没有想起来,并且问我,是不是要派人去给彭波契克先生送个信?”
“用不着,”我说道,“确实用不着。”
这位茶房就是上次我和乔定师徒合同在这里吃饭时,跑上来转达楼下客商提出严重抗议的茶房。他听了我的口答,显得很惊奇,抓紧机会递过一张肮脏的旧报纸,我拿起来读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