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无情
畔也林立着停泊的帆船的桅杆。不管是武士住的小巷子还是大将军宏伟的宅邸,现在都已大体完工。
寺院也新建了一些。此外,之前获得批准的奥尔冈蒂诺一派的基督教传教士也在选址着手兴建南蛮寺。
文化这玩意儿,就像奇妙的暮霭。可以说信长在以前一直是破坏它,如今在他领地内,划时代的新文化正勃然兴起。
他喜好音乐、舞蹈、绘画、文学、宗教、茶道、服侍、美食、建筑等各领域的事物。信长在摆脱懒婆娘的裹脚布般的旧体制,推陈出新。例如即使在女性穿的窄袖便服的花纹上也要营造新意。这就是安土城的文化,它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这个正月,面对这些眼见、耳听、舌触、看到绚烂的全城街道,信长满足地感慨:“这才是我要等的正月,是全天下的初春。”
比起破坏,建设更让人欣喜,这是不言而喻的,而他的破坏不过是建设前的铺垫。
不久后在安土城这块土地不断发酵的生机勃勃的新文化如同浸润涨潮时的沙滩一般,涉及东边的陆奥尽头、北陆和中国九州。无一处不受其影响。而且天下武士和庶民似乎都享有与在信长辖地同等的生活待遇。
“到那时……我就可以尽享世间之乐了。”
不过完成这个事业是自己的使命,他反而觉得至今他的苦心经营并未让人满意。
他每次站在安土城的高阁上俯视城下的繁盛景象,总会感受文化这种东西的不可思议之处。
破坏得用武力解决。但是让新文化发育除了规划大致方向外,一般不动用武力和权势。
而且各种文化的新形式决不是信长的创意,也不是他的构想。尽管如此,它们全生机盎然,全新意无限,全旧貌换了新颜。散发着腐臭的旧制消失殆尽,但是传统的本质保留了下来。
究竟这是哪位伟大作者的杰作?没有作者。只有文化性的确存在。
如果非要找出文化的作者,那只能说是时代这个作者了。
今年,即天正七年,这才应是被称作“作者”之物吧。
“多么好的初春碧空啊!”信长耽于思考时,和煦的阳光已晒在他背上,佐久间信盛来到高阁的一间屋子祝贺信长。
看到信盛后,他猛然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那之后。”这是信长让小姓武士将自己手上的杯子递给信盛时突然说出的。
接过杯后,信盛瞥了一眼主公的眉头后问:“您说的那之后指的是?”
信长把手掌伸到了那个杯子上,似乎在竭力回忆。
“哦。那个人,是叫松寿丸吧。去竹中半兵卫的居城做人质的那个人,官兵卫孝高的小儿子。”
“哦,是做人质的那个孩子的事啊?”
“我派你做使者,让你吩咐在京都疗养的竹中半兵卫砍下他的首级送到伊丹。可是后来,关于砍首级和送首级的事都没了音信。你听到什么答复了吗?”
“我也没听到。”信盛摇摇头。
被信长一说,他想起了去年出使时的事。使者的任务虽然完成,但是松寿丸还在竹中半兵卫的领地美浓不破郡,要说马上取下他的脑袋是不可能的。
半兵卫那时也说:“倒不是反抗右大臣家的命令。只是能不能宽限几日?”
佐久间亦谅解,“这样我可以放心地交差了。”信盛确认后,就那么空手回去向信长复命了。
或许是阵中事务繁忙,不久信长也回安土城。他似乎也忘了这事。事实上信盛也全然没将这件事情的结果放在心上。他最多考虑了一番:“或许半兵卫已经直接将处理结果向信长做了汇报。”
“什么?之后筑前守和半兵卫没有任何消息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