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日吉的母亲一边郁闷地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呢?”一边走进仓库。
日吉的母亲每次去仓库,心情都会变差。每次来时都是来取腌菜、粮食、木柴什么的,但维生的粮食常常断顿。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十岁的姐姐和七岁的日吉,还都不到能劳动的年纪,丈夫弥右卫门是一个即使在夏天也得坐在火炉边的残疾人。除了盯着水壶下的火看什么也干不了。仓库的墙上挂着漆黑的长枪、笠编盔和破烂的旧盔甲。
“这些东西,不如当柴火烧了好,这样心情也会好些。”她仰视着这些东西想。
那是以前丈夫作战时的战衣,现在落满煤灰被堆放在仓库的角落,和残疾的丈夫一样没有用处。她每次看到这些东西心中都会充满愤恨,对战争恐惧不已。她希望丈夫不要把日吉也培养成武士。她嫁到木下弥右卫门家时觉得嫁人就应该嫁武士。自己在御器所的娘家虽小,却也是武士之家。木下弥右卫门是步兵,而且是织田家的下属。现在被埋没在这仓库煤灰中的盔甲是二人成为夫妇时,没有置办想要的家具而做的。赌上了二人对未来的希望——取得千石的俸禄。
这盔甲是夫妇间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可是那年轻时的梦想,在现在的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说心中有被诅咒的痛楚。丈夫没立什么功就在战场上受伤,变成站不起来的残疾人。身份低微的步兵,不能为主效力后,生活困窘已有半年了,结果还是得做普通百姓。如今丈夫就连百姓的工作也做不了了。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采桑、种田、踏麦,和多年以来的贫困斗争着。不过,一想到以后,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毅力能不能坚持得住,她柔弱的心就像这黑暗的仓库一样冰冷。她拿了少许的小米和萝卜干儿放进笸箩当晚饭,从这里出去了。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因为生日吉时落下病根儿,脸色总是像青桃的颜色一样。
“母亲!”是日吉的喊声,他好像在家里四处找着自己。她微微笑了。
是啊,自己还是有一线希望的。那就是日吉。愿他早些长大成人,希望他成长为能给残疾的父亲每日买酒的好儿子。这样想着,她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很多。
“日吉呀,在这儿呢,妈在这儿呢。”她大声地应道。日吉顺着声音奔来,攀上抱着笸箩的母亲的肩膀。
“母亲,今天见到了母亲认识的人,在河边……”
“谁呀?”
“是个武士哦,他说了只要提薮山的加藤,母亲就会知道。还有,他说请你保重,他还摸着我的头,跟我说话了呢。”
“啊,是弹正吧。”
“他和从战场回来的一大群武士在一起,还骑着一匹好马呢。他是谁啊?”
“刚才不是说了嘛,是住在光明寺薮山的弹正啊。”
“弹正是谁啊?”
“跟我在御器所的妹妹订婚的人。”
“订婚是什么?”
“哎呀,你真缠人!”
“我不明白嘛。”
“就是会成为夫妇,我妹妹未来的丈夫。”
“原来是这样啊,是姨母的女婿啊。”
日吉总算是明白了,他嘻嘻地笑着。母亲看着他的小白牙和凹斗,希望她的孩子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活泼天真。
“母亲,仓库里有这么大的刀吧。”
“有啊,你要干什么?”
“给我吧,反正父亲也用不着了。”
“又是打仗游戏?”
“没问题吧。”
“不行。”
“为什么?”
“普通百姓的孩子,刀什么的,玩惯了可怎么办?”
“我是要当武士的。”日吉不听话地跺着小脚,说完后紧闭小嘴一言不发。母亲盯着他看,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