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康的动向
还在安土看过他的舞蹈,听过他的欢笑。
但是,家康似乎并不喜欢人们过多感叹。其实家臣也没有那么从容。大家甚至怀疑,现在到底能否平安回到三河。随从之中没有人能够确信途中安全。尽管如此,他们决定即使冒着危险,也要回到浜松。不管以后怎样图谋,首先要回到故乡。因此他们才匆忙离开堺市,结果地方上的形势比城市里还要险恶,山野中好像已经有土匪出没。他们一小队人轻装穿越其中,此时要想护着主人的性命坚持到三河,几乎只能是祈祷上天保佑。
可以说信长的意外灾祸立刻变成了家康的灾难,他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他没有惊慌。眼前的疲惫已经被随之而来不断膨胀的欲望赶走,他甚至有些高兴。他凝视着香炉上升起的缕缕青烟,心想:“以右大臣的死为转折点,天下因此向前迈了一大步。”首先他考虑到了这一点。
家康的思考从不脱离现实。这是他年幼时养成的习惯,现在仍然没有改变。他的表面与内心并不一致。据家臣们观察,自从昨晚相信了信长之死,家康屡次感叹人生无常,为多年的同盟好友信长的意外死亡而悲痛,甚至让人觉得他会在伤心之余突然剖腹,去为故人殉死。但是,今天家康稍稍显得坚强了。家臣们看到他的状态,心想“看来主人重振精神了”,私下里感到庆幸。
其实家康真正的内心远比宿老们成熟老练。面对着一生难逢的机遇,他的内心并不像灯芯那样纤弱。“右大臣去世后,谁来继承统一大业呢?谁会成为天下之主呢?”家康的额头就算再加一道眉毛也会很宽敞,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心中的问题他清楚地断定:“很遗憾,不会是光秀。”然后,似乎顺理成章地独自回答道:“舍我其谁?”
织田和德川是多年的盟友。为盟友报仇而举起义旗的话,这个名义足以向诸侯飞传檄文。如果再保护一名信长的遗子,对外镇压光秀,对内收编旧织田军,自然就能够成为下一代的中心势力吧。纵使设想织田的遗臣中出现两三个野心家,也找不到既思虑周全又有实力的人。丹羽、柴田、泷川、羽柴,首先他们都不能马上展开行动吧。即使他们有所行动,也不足为惧。家康就是这样判断的。他把各种事深深藏在心底,然后才会下命令,才会采取行动,但是那些随从自然还在苦苦思虑眼前的问题:如何才能脱离这个危险境地,平安到达三河。这也是一个普通人最正常不过的想法。
“去探路的侦察兵回来了,让他在那边候着吗?”一名侍童来到家康身边问道。
家康对他点了点头。
“让他等着吗?”侍童再次叮问,家康又点了点头。
这时,石川数正突然插话说:“先听一下侦察兵的汇报怎么样?因为无法推测遭遇了怎样的变故。”
结果家康笑了笑,说道:“不用,就现在来禀告的人的表情来看,没什么好忧虑的。如果侦察兵得知异变的话,其神情必定会传给禀告的人,那么禀告的人的语气便会不同寻常。”数正脸红了。
怀有同样心情的其他宿老,为了将他从尴尬境地中解救出来,转移了话题,问道:“像光秀那样的人,起了谋逆之心,难道他觉得这能为天下人所接受吗?”
家康没有作声,保持着倾听的立场。家臣的评论总的来看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首先大家都指责光秀破坏了君臣间的道义。“将军您怎么认为?”最后神原康政问道。其他家臣似乎也想知道主人如何看待光秀。“用一句话概括,光秀虽拥有贤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心中失去了一种美德,”家康以此为铺垫,接着说,“失去了谦虚。”康政表现出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又说道:“但是,日向守平常也是相当谦恭有礼的人,看上去比别人都要谦虚。”
家康还是否定了他的看法,又补充了以下感想:“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