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学舍
交锋,势不两立,但是在这座房子的屋檐下,敌我双方共同在呻吟声中看着对方,而且他们都从同一双仁慈的手那里得到了同样温暖的照料。
“哎呀,哎呀,在这样十万火急的关头,你竟然还能如此从容。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不愧是道三大人呀,难得你如此细心。”说话之人并不是伤者,看来是平日与主人非常亲近的朋友。他一进门,没有通报一声,而是自言自语着穿过伤者躺着的草席中间,走到里面讲堂的走廊前,又问道:“道三大人,要帮忙吗?”
“呀,是绍巴大人呀,先进来吧,毕竟是这种时候,随便从哪里进来吧。”
“在这种时候来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口渴了,能给我杯白开水吗?”连歌师里村绍巴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进了房间。毕竟今日不同往时,他的草鞋和满脸的汗水都黑黝黝的,显得很脏。
趁着绍巴来访,道三也歇了早晨以来第一口气。“拿个蒲团过来!”他吩咐门人说。两人对坐在堆满书籍的屋子里,喝着白开水对视了一眼。
“哎呀,今后会怎样呢?”
绍巴说二条城战火仍在熊熊燃烧,又问道三有没有看到今天早晨本能寺猛烈的火焰。道三摇摇头说:“什么也没看见,我还没出家门半步,没那工夫。”他又望了一下宅子里的伤者,说:“战争打响的同时,这里也成了战场。只是令人担忧的是御所那一带。”
“没事,那附近没什么异样。”
“话虽如此,本能寺和二条城的火星应该也会纷纷落到皇宫御苑吧,真是令人惶恐不安。”
“说起惶恐不安的话,二条城的亲王大人及王子大人在战火中步行移驾到了皇宫。我碰巧在路边遇到,赶紧叩拜在地,因为过于惶恐,有些忘我地敲开附近公卿家的门,从里面牵出现成的破牛车,劝他们上车,然后拼命赶牛车来到了宫门附近……后来一想,虽说事出紧急,我竟然还在近处扯到了他们的衣裳,至今仍觉得无地自容。”
“你真是机智呀,做了一件大好事!”因为道三的话听起来像是赞扬,绍巴这才稍微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绍巴在事变之前曾和光秀在爱宕权现共度一晚,道三得知此事后认真地责问起他来:“为什么当时你在日向守的言行举止中没有看出他意欲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呢?听你这么一说,日向守不是也吟咏了令人可疑的连歌吗?”
“那是不可能的呀!”绍巴也一本正经地否定了他,“作为臣子忤逆主上这种事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即使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从我的道义来说也无法理解。我心中想不到的事,你却让我提前感知,这也太难为我了……要是这也值得责备的话,我还想责问你呢!”
“为什么?”
“我听说日向守在坂本城的时候,你有一天在叡山上与他见过面。”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日向守的脉搏确实已经不同寻常了。”
“为什么你隐瞒此事呢?”
“这是病人的事情。在我看来,光秀的谋反就像是一夜间突发高烧的急病。不论是发烧还是表现出病状,其根本原因都在于身心因素,不过有一半也是病情助长的。不然的话日本最理性的人怎么会做出日本最傻的事呢?”曲直濑道三评论光秀说,日本最聪明的人做了日本最傻的事。
绍巴对此做出深有同感的表情。但道三的声音毫无忌惮,绍巴担心会被同一屋檐下明智方的伤者听到。他似乎害怕被那些情绪激愤的人听到,同时又用同情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各个房间。但是道三丝毫不以为意地说:“日向守平时看起来是有常识有理智的人,具备了完美的教养,作为织田大人的一员大将几乎无可挑剔。而且他非常体察民情,暗中评论信长公迄今为止在统一大业中的功过,他能够冷静地分析出虽然称颂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