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看到石头古井时,镰田新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惋惜自己的生命,心想:“躲在这里面怎么样?”当这种想法像波浪一样突然涌上心头之时,平日里在武门积累的修为全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他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钻进吊桶里滑动着消失在古井中。井底的冷气越发激起他求生的欲望,他突然忐忑不安地浑身打起颤来。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吧,已经听不到刀枪的声响,府邸大概也都烧垮了,井口处传来明智士兵的声音:“哎,这里有一个!”“井里吗?”镰田镰田新介心想糟了,可是又逃不出去。
上面的士兵窥视着说:“有,有,确实藏着一个。反正就是禽兽般的家伙,折磨死他吧。”有三四根长枪的枪尖朝着井中刺来。听到黑暗的井底传来扑通一声,明智的士兵哄堂大笑了。
“生命”这东西,只因为舍弃的地方不同,就会决定一生的美与丑,这个人的价值就会永远被定格。镰田镰田新介原本也是一名大将,只可惜他在临死之前的瞬间不知如何处置自己的“生命”,结果就连作为逆臣被世人谩骂的明智的部下都轻蔑地耻笑他说“和禽兽一样的家伙”,他最终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被刺死古井中,化为一个冤魂。
想来从人的本性上讲,无论谁都怕死。正因为如此,勇敢地赴死则是美好的。超越了生死的境界就是绝对强大。因此,不仅是武门中人,禅门之人也好,有各种技艺的人也好,都朝着超越生死的境界磨炼薄弱的自己,在修养方面特意花费数年苦修,但是如果不彻底的话,一旦到了紧急关头,难保不会上演镰田镰田新介那样的丑剧。
“我已经修行到家了。什么死不死的,我看跟生也没什么两样。”那些如此自负的幼稚的修行者,反倒往往铸成大错,永世不得翻身。而越是那些担心自己的觉悟的人犯错越少。倒不如说这才是一种没有多余的智慧和不彻底的区分、非常朴素自然的生存方式或者说死亡方式。然而,无论在本能寺也好,二条城也好,镰田镰田新介这样的人都是例外。武门之中有无数武士,织田家武士的名声并不因为这一个人而受到任何辱没。虽然偶尔有一朵花混在泥土中被人踩得很脏,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满山落花的壮观场面,这都是同一个道理。
同一天,同一时刻,还有一个例外,这是一个非常雄壮、凄美的例外。有一个叫松野平介的武士,原本是安藤伊贺守的家臣。前些年伊贺守触怒了信长,遭到流放,信长特地下旨说:“平介很有前途,留下他吧。”之后他还得到了领地,享受了一员大将的待遇。本能寺之变的前一天,平介借住在京城近郊的熟人家里。当天早上,他得知了叛乱,飞奔而来,自然不可能赶得上。他马上去了妙觉寺,这里的一队人马也已经退守二条城,看城内烟雾笼罩的样子,似乎已经陷落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在此大战一场,然后去追随信长公和信忠卿。”他一个人堵在妙觉寺大门前,对着远处一片骚动的明智军首先大喊一声:“喂!”又不停地向敌军招手道,“你们现在高奏凯歌还为时过早!信长公的一名士兵还在这里!不取下一些乱贼的首级,我怎能空着手去那边拜见九泉下的主公?快来吧,吃我松野平介一枪,也能传为后世佳话!”
护城河岸上的明智军看到攻陷的城池中冒起了烟,已经开始休息或者互相包扎伤口了。松野平介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那边。明智的士兵时不时地回头望望妙觉寺那边,心想:“有个奇怪的家伙?”没有人过去搭理他。平介怒火中烧,捡起同伴留在寺内的步枪,瞄准明智方的士兵,射中了三四个人。
突然有一队人马扬着尘土朝这边奔来。他们将妙觉寺的大门包围起来,但是不相信只有平介一个人,有将领说:“不要大意,寺内潜藏着残兵。”因此他们推推搡搡的,却没人轻易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