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药
药材咏入一百首和歌之中,收在《天台采药歌》这个小册子里,听说收藏在中堂之中,我也想一定要目睹一下,后来由于元龟二年的那场战火,都化成眼下的焦土了。我没能看到《天台采药歌》,至今仍对这件事深感遗憾。”
道三说个没完没了,光秀不仅始终容易陷入沉默,在说话之间目光也有些呆滞,道三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屡次以医师的目光注视光秀的侧脸。因此,话题又开始涉及光秀的健康问题:“听左马介大人说,您近日就要出征中国地区,您要好好保重身体。人一过五十岁,无论多么结实,都很难否认自然的生理,因为身体内部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
“是吗?”光秀勉强付之一笑,似乎把道三的提醒当成了与自己无关的事,回答道,“前一阵子有些轻微感冒,因为生来强健,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病状。”
“不,话可不能这么说。”道三以自己的医学知识和经验中的权威性加以否定说:“如果病人能够意识到自己的病状,总是多加小心还好,像你这样过于相信自己没病,往往就会陷入很大的误区。可要多加小心啊!”
“那么我的老毛病在哪里呢?”
“光是看你的脸色、听你的声音,马上就能明白你身体不适,先不说哪里有老毛病,恐怕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处于疲劳状态了吧?”
“要是您说处于疲劳状态,那我也同意。因为多年来四处征战,又要在主公身侧侍奉,我已经是一再勉强自己的身体了。”
“跟您这样有学问的人谈论有些班门弄斧了,我劝您还是好好养生吧。肝、心、脾、肺、肾,这五脏体现在五志、五气、五声上,也体现在脸色上,说话时也无法掩藏。比如,肝部生病则多泪,心有疾病则容易害怕、战战兢兢,脾有问题则容易动怒,肺虚则失去化解忧闷的能力,肾亏则容易或喜或悲、变化无常……”
道三凝视着光秀的脸色,光秀自信没病,根本不听他的话。想要勉强微笑着搪塞过去,结果变得不愉快、不安,毫无理由地焦躁起来。他尽量不回答,似乎想找个机会尽快告别这位老人。
可是曲直濑道三想要说的话绝不会说到一半含糊过去,尽管他意识到了光秀的那种眼神与脸色,还是继续恳切地劝告道:“从一看到你我就有些担心你皮肤的色相。你在忧虑什么、害怕什么呢?而且你的眼中隐藏着怒气,满眼之中充满着匹夫的怒气与妇人的泪光。你有没有觉得晚上手脚冰凉?有没有觉得耳鸣口渴,口中就像咬了荆棘一样?”
“虽然偶尔有睡不着的时候,昨晚倒是睡得挺好的。劳您如此关怀,十分惶恐。出征之后我再吃点药吧。”光秀趁机扭头催促左马介和源右卫门往前赶路,又说:“过一阵我再派使者前去拜访您,您给开点常备药吧。途中相遇,真是失礼了!”说完逃跑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