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
“回去吧。”
秀吉迈着大步,一边向山下望去,一边问随从说:“有没有别的路可以下山?除了刚才走过的之外。”
“有的。”
片桐助作一脸得意地从秀吉身侧转过来站在前面。
“虽然是樵夫们走的路,但向左走的话是天神山西侧,可以到达池之原了。”
“没听说你是这一带出生的人啊,为什么对樵夫走的路这么熟悉呢?”
“因为去年年底,在这一带巡察的时候,趁着同伴们休息,我一个人在这一带走了走。”
“嗯,有何感想?”
“和殿下走了两次之后觉得日后此地一定是同柴田决战的地方。”
“是吗?”
虽然只是点点头,秀吉的眼中充满了喜爱之情,嗯,好家伙。
一直在他身边的家童中,胁坂甚内安治三十岁,年纪最大,其次是助作,二十八岁。
此外,看看其他人,还有平野权平和大谷平马吉继同岁,都是二十五岁。
福岛市松二十四岁、加藤虎之助二十二岁、加藤孙太郎嘉明二十一岁。
其他人虽然没有在秀吉的身边,但参加了这次战争的年轻人中,一柳四郎右卫门十八岁、黑田吉兵卫长政十六岁、菅六之丞十七岁,羽柴秀胜十六岁。其中最年轻的大概是丹羽长秀的儿子——丹羽锅丸,十二岁。
这些人都是武将之子,名门子弟。在枪、负重等其他组里还有很多十五六岁的娃娃兵。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央求参战,或是他们的父亲希望可以带在身边的。
因为不通过生死,一个人是无法成长的,不在战场上,武家之子的教学是无法进行的。
即使是在这儿的羽柴家子嗣,在之前的长浜的小姓部屋时代,一个个都是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全是山里娃子,现在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有杰出人品和武士作风、救天下大乱的人物,他们陪在秀吉左右,具有大事小事都可应对的不可或缺的教养,令人大为吃惊。
这绝不是平日坐在书桌旁可以学得到的。
多年战争不断,即使是作为主人的秀吉也没有空闲时间来看书学习。兵书、国学、道义等书虽然不时拿在手中看看,但那全是在战场的灯下,或是在敌前的忙里偷闲。他的那些家童们从鼻涕横流到今日,看书学习的过程也是同样的。而且秀吉一开始并不擅长的国风和歌如今也可以信手拈来,也和常人一样喜爱笔书诸道。这样想来,他们的学问与书桌无关,全是以生死路上的生命为模本,以人间世态的现实为自身反省之训,以天地自然为师体会得来的。
因为改变了下山的路,走着走着就可以展望远方的平地了。
秀吉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木下日向守问道:“那个烟雾是什么?”
“难道是高时川的部落着火了?”
“是那边来的烟雾。”
“是新堂吗?”
“右边可以看到更浓的烟雾,那是哪儿?”
“大概是今市町和狐塚一带。”
“柴田这个家伙,难道把那一带给烧了?”秀吉看着已经烧着半边东浅井郡的烟雾,突然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看着,这个大火不久就将穿过柳之濑,一直烧到北之庄。”
秀吉突然加快了脚步,因为是下山,所以随从们都在后面追赶着。秀吉的心中燃起了愤怒之火。
在他们的主力赶来之前,柴田势力要么放火,要么践踏田地谷物,很多地区都受害了,虽然详细情况已经听说了,但亲眼看到时还是不能不感到愤怒。
但是,他不能被感情驱使。蹂躏了城市、村落、农田、山林的柴田的本意就是要诱发出秀吉的这种感情,“诱其怒,打有准备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