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屏风
把战争作为最后的手段,他信奉的信条是外交才是战争。除却以追悼故主信长为名,在山崎征讨光秀的慰灵战外,其他的皆是如此。
但他并非为了外交而外交,也不是有了外交才建军力,他一向都是有军力才建外交,将军威军容准备万全,在外交中占足分量。写给丹羽长秀的信函内容也满含着这一独有的参汤味。
但对于家康,这一手段也并不奏效。
此事虽然隐瞒了所有人,但实际上秀吉在事态变化至此之前就曾秘密派使者前往浜松,信中言道:
筑前对三河大人的好意相信仅回想前年奏请朝廷晋升官阶一事便能明白。大人与筑前有何理由必须一战方休?信雄殿下此人天性如此,其愚痴早已为天下人定论。拥愚昧遗族,无论大人如何宣扬名分,世人也不会将大人之举看作仁人义军。我二人斗殴,结局岂非无趣?若大人贤明能予以理解,筑前愿约定未来共荣,将美浓、尾张二州再划至大人领属之下。筑前赤诚如此,不知尊意如何?
因人而异。这一次明显以秀吉失败告终。但即便在与信雄决裂之后,秀吉还派人附上更优厚的条件,试图说服家康。使者激怒了家康,仓皇返回。当他向秀吉报告,家康说“秀吉并不懂家康”时,秀吉则苦笑道“家康也不知秀吉真意”。这件事秀吉做得实在不精彩,那之后也就再未提起。因此就连近臣之中也无人知道背地里有这般交涉。
不管怎样,秀吉在坂本的生活每日都极尽繁忙。他掌管着伊势、南尾张方面的军事司令部,以及北陆、东奥至南纪、西国全部地域的外交谍报本部。如此机密的中枢部门,比起大阪城来说,坂本在地理和时间上更为方便,使者往来上也有不引人注目、四通八达的便利。
大阪和京都的间谍活动正盛。表面上,家康是东海到东北,秀吉是近畿到西国,两方的势力界限划分清明。但在他的本部大阪城内部,与德川家互通消息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就连朝廷公卿之中也有人暗中属意家康,等着看秀吉势力大挫。
而在一般人当中,有的父母奉公于关西,儿子却隶属东军将领麾下;也有的兄长依大义加入家康一方,而弟弟却与大阪有着无法割断的亲缘关系。在思想上也是,一方赞同秀吉的理想,一方与家康的名分共鸣,同族之中也爆发流血冲突,酿成骨肉分裂而斗的惨剧。
比起战场上的血腥,这种战前及战后的现实痛苦才是战争所带来的更为深刻的悲剧。然而,就在大多数人对这些烦恼置若罔闻,陷入混乱、迷失之中时,一些在正常的社会状态下无法得偿所愿、认为此时正是时机的恶人也掺和进来,经济、道义和秩序都变得混乱,战场外也开始卷起更甚于战场的苦痛和争斗。
秀吉深知这些苦楚,从他在尾张中村的茅屋中成长开始,放浪多年的时代已是如此。之后,由于信长的出现,一时之间,社会虽然依旧苛刻,但另一面,庶民的生活也开始有了明朗欢快的伴随。他相信这个人将会给世间带来真正的和平,却不想中途发生本能寺之变。
他发誓要将因信长之死而受挫的理想亲自实现,为此,这两年多来一直不眠不休地努力,一直到与目标只差一步之遥,如今可说是已经接近他的愿望实现的最终阶段,也可以说是千里之道已行至九百。但这剩余的百里中却有一个最大的难关。虽然早就预测到有一天必须正面拔除或攻破这一难关,但当实际相遇时才发现比想象中更为棘手。
家康,迄今为止从没有什么比这个名字更让他感到沉重的。“家康”这两个字,近来即便是在睡眠之中也依然清醒着。
时刻传来的谍报让他对家康的行动了如指掌,他非常清楚家康也在以不输自己的觉悟和谨慎全力以赴。
自己在坂本度过的这数十日之间,家康大军应该已经行进至清洲。想来他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