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儿
屋馆,年幼的小姐整晚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哭泣不止,那声音直到现在依然回响在阿沢耳边。
阿沢的丈夫日置大炊杀出血路来寻到小姐,之后就一直由他们夫妇二人将失去了父亲、家庭和一切依靠的小姐当自己的女儿般养育。当小姐长到十二岁时,信长听闻小野政秀有遗孤,出于怜悯便将她作为女童带到安土大奥奉公,却给小姐带来了更大的不幸,此事阿沢直到现在还在后悔。
不久后就连那般昌盛的安土城也遭到了相同的业火,信长一门的结局可谓是一幅真实的地狱绘卷。可以想象女童们四处逃窜的情景,而十五岁的小姐正是其中一人。那般年幼的少女又是如何流亡存活过来的,无论如何,某天夜里,小姐终于寻路回到了乳母家中,不管问什么她都只是埋头哭泣。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时不时还像梦游般惨叫出声。
看着她的睡脸,想到战后的山野里肯定会有野武士和恶人出没,小姐在途中被他们抓住不知遭遇了什么事,阿沢不禁哭泣出声。说起来,小姐回到这里时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斑点和伤痕,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否都被剥掉了,只剩下一些包裹着少女羞处的布料和一条细细的衣绳。
但好胜的小姐绝不会告诉他人在途中遭遇的可怕经历,连对阿沢也没有说过。可是当人们注意到时,发现小姐似乎从那时起就性情大变,甚至有一种未来堪忧的征兆。阿沢的丈夫日置大炊虽然靠做些类似狩猎的工作勉强维持家计,但他还是求得熟人的帮助,将阿通寄放到松琴尼身边:“趁现在将小姐送到庵院才会对她的将来有益,去世的老爷也会安心。如果就这样任由放养,不难预见今后她会变成一个怎样不良的女子。”
然而松琴尼在大炊生前就事先来信,明确告知阿通并非长待庵院的性子,道:“关于这个孩子,贫尼也无法保证其始末,自身也不具备为师引导的资格。若你们没有异议,贫尼便暂时收留下她,但仅当作熟人之子在此暂住。”
但一切似乎也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两年,就在最近,阿沢还正想着若照此下去便能安心了。可惜蔓草之芽始终还是会延伸出来。如果丈夫大炊还在人世,如果自己是小姐真正的母亲的话,自己肯定不会任由她这样任性胡来:“想到这些,又让阿沢觉得很是悲哀。”
“小姐,”阿沢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安抚一直在窗边赌气的人道:“今晚就先睡下吧,到明天也许您的想法会改变。”
“……”阿通也不再回答。
春月此时已经远离屋檐,不知何处的山樱散发出微微的香气。想到自己将空虚地度过这一春夜,阿通年轻的血液不禁感到遗憾和苦闷。
阴沉的老婆婆、满是煤烟的墙壁、如埋在灰中的炭火般微弱的夜晚灯光,这真像是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地窖。难道这就是命运给予自己的地窖吗?不可能。人们去追求自由的生命形式绝对不能说是一件坏事。自己既继承了良好的血脉有一个好的出身,又有优于他人的才能,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有一副美丽的容貌,为何还看不到花朵绽放便要待在冰冷的庵院?为何走出那里又不得不睡在这种野草丛生的茅草屋中?这不是人的错,命运只有去开拓才能前进。即便这样待在昏暗的床边一直抱怨不平,又会有谁从外面带来幸运之车迎接自己呢?
“喂,老妈……老妈!快开门。已经睡着了吗?”
正在这时,有人在门外咯吱咯吱地推着木窗,不停地吵闹着。
“给我开门!喂,还不起来吗,老妈!您儿子三藏归来了……哈哈哈哈,就算你不让我进去,这里是我家,我也不可能不进去啊!”
看来此人似乎醉得很厉害,虽然心情很好却一直在那胡言乱语,听声音似乎很有可能会打破那扇窗户。
流浪儿回家来了。阿沢的脸上又加重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