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多布斯
小勺一般大。真的,他就用这把桨划了起来。想靠这么根小木棍划动我们这条总共重九百磅的救生筏,你能想象得出来吗?再后来,他找到一个小小的罗盘和一张大大的防水地图,他把地图摊开在膝盖上,又把罗盘放在地图上。他坐在那里,背后拖着装有鱼饵的钓鱼线,膝盖上铺着地图,地图上压着罗盘。他使尽全身力气划着那把蓝色的小桨,好像他正全速划向马略卡岛。真他妈的!他就这样划了大约半个小时,直到救援艇来把我们接走。”
对马略卡岛奈特中士知道得一清二楚,奥尔也一样,因为约塞连常常对他们谈起西班牙、瑞士和瑞典境内这样一些避难地的情况。美国飞行员只要飞到这些地方去,就会被拘留到战争结束,而且生活条件极其舒适奢侈。在拘留问题上,约塞连是中队里的头号权威。每回飞往意大利最北部执行任务时,他总是谋划着如何以紧急情况为借口飞到瑞士去。当然,他想去的地方是瑞典。瑞典人智商高。在那儿他可以脱得光溜溜的同那些低声细语、半推半就的漂亮女郎一块游泳,并且生下一大群快活散漫的小约塞连来。在瑞典,没有人会耻笑他的这些私生子。而且,他们一落地,国家就会担负起供养他们的责任,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但是,瑞典太远了,很难到达。约塞连只好等着飞越意大利境内的阿尔卑斯山时高射炮火把他飞机的一个引擎打掉,这样他就有理由飞往瑞士了。他甚至不想告诉他的驾驶员他要把飞机带到哪里去。约塞连常常想找一个他信得过的驾驶员合伙干。他们可以假称引擎受损,然后来个机腹着陆,毁掉说谎的证据。可是,他唯一真正信得过的驾驶员只有麦克沃特。那家伙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仍然喜欢做低空俯冲来寻开心,擦着约塞连的帐篷飞过去;紧贴着海滩游泳者的头顶盘旋,飞机推进器喷出的强大气流在海里划出一道道黑浪,飞机过处,浪花飞溅,长达数秒钟。
多布斯和亨格利·乔都不能考虑,奥尔也不行。当约塞连遭到多布斯的拒绝,心情绝望、一瘸一拐地走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奥尔又在摆弄那个炉子阀门了。这炉子是奥尔用一只铁壳油桶倒过头来改装而成的。他把炉子摆在地中央,水泥地面平坦光滑,是他铺修过的。他双腿跪在地上,正起劲地干着呢。约塞连竭力不去注意他,瘸着腿疲倦地走到自己的行军床前坐下来,吃力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前额上的汗珠变得冰凉冰凉的。多布斯使他感到沮丧,丹尼卡医生也使他感到沮丧。现在看到了奥尔,他似乎觉得厄运正在逼近,越发沮丧起来。在他的身体内部,各种各样的紧张感一起涌出来刺激着他,他的神经抽搐起来,一只手上的青筋开始突突直跳。
奥尔转过脸打量着约塞连,两片湿漉漉的嘴唇咧开着;露出两排大龅牙。他把手伸到旁边他自己的床头柜里,取出一瓶温热的啤酒,撬开盖递给约塞连。约塞连啜饮完上面的啤酒泡沫,向后仰起脑袋。奥尔狡诈地望着他,不出声地咧嘴笑着。约塞连谨慎地盯着奥尔。奥尔窃笑了一阵之后,转过身蹲下去继续干活。约塞连紧张了起来。
“你别摆弄了,”他双手紧握着啤酒瓶,用威胁的口吻请求道,“你别摆弄那炉子了。”
奥尔平静地格格笑着说:“我快干完了。”
“不,你没有,你正要开始干。”
“这是阀门,看见了吗?就快全部装好了。”
“你很快又要把它拆开。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混蛋。我已经看你这样干了三百次了。”
奥尔高兴得浑身直抖动。“我要把这根汽油管漏油的地方补上,”他解释道,“我已经差不多全弄好了,只有一点点地方还渗油。”
“我实在没法看下去,”约塞连干巴巴地说,“如果你想做一件大东西,那不成问题。可是这阀门是用这么多小零件拼凑起来的,它们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