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惠特科姆下士
喜欢在这片林间空地上生活。人们为他和惠特科姆下士两人提供了一切便利措施,因此他俩谁也不可能以生活不便为依据,要求允许他们回到大队部大楼里去。牧师轮流到八个飞行中队的食堂去和不同的人吃早餐、中餐和晚餐,每五餐最后一餐去大队部的士兵食堂吃,每十餐最后一餐去那儿的军官食堂吃。还在威斯康星州家中的时候,牧师非常喜欢栽培花木。每当他陷入沉思,想起那些小树的低矮、多刺的树枝和几乎把他围起来的、齐腰深的野草和灌木丛的时候,一种土地肥沃、果实累累的美好印象便涌上心头。春天,他很想在帐篷四周种上窄窄的一条秋海棠和百日草,但又害怕惠特科姆下士有怨气而未种。牧师非常欣赏自己住在这青枝绿叶的环境中才会有的幽静和与世隔绝的气氛,以及生活在那儿所引起的种种遐想和幽思。现在来找他倾吐苦恼的人比以前少多了,他对此也表示几分感谢,牧师不善与人相处,与人谈话也不大自在。他很想念妻子和三个幼小的孩子,他的妻子也想念他。
除了牧师相信上帝这一点之外,惠特科姆下上最讨厌牧师的就是他缺乏主动性,做事缩手缩脚。惠特科姆下士认为,这么少的人参加宗教仪式令人伤心地反映了牧师本人所处的地位。为点燃伟大的精神复兴运动之火,他把自己想象成这一运动的缔造者,他头脑里狂热地想出种种具有挑战性的新主意——午餐盒饭、教堂联欢会、给战斗伤亡人员家属的通函、信件审查、宾戈赌博游戏。
但牧师阻止了他。惠特科姆下士对牧师的管束很恼火,因为他发现到处都有改进的余地。他断定,正是像牧师这佯的人才使宗教有了那么一个坏名声,使他们两人均沦为被社会遗弃的流浪汉。和牧师不同的是,惠特科姆下士极为讨厌在林中空地上的隐居生活。等他让牧师免了职之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回到大队部大楼里去,过上热热闹闹的生活。
当牧师离开科恩中校,开车回到那块空地的时候,惠特科姆下士正站在外面闷热的薄雾里,用密谋似的声调同一个圆脸的陌生人在谈着什么。那个陌生人穿着一件栗色的灯芯绒浴衣和灰色的法兰绒睡衣。牧师认出那浴衣和睡衣是医院的统一服装。那两个人谁也没有以任何形式跟他打招呼。那陌生人的齿龈被涂成了紫色;
他的灯芯绒浴衣后面有一幅画,画着一架B-25轰炸机正穿过桔红色的高射炮火,浴衣的前面画上了整整齐齐的六排小炸弹,表示飞满了六十次战斗任务。牧师被这两幅图深深吸引住了,他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人停止了谈话,默不作声地等着他走开。
牧师匆匆走进他的帐篷。他听见,或者说他想象着他听见他们在窃笑。
过了一会儿,惠特科姆下士走进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新闻,”牧师回答说,眼睛看着其他地方。“刚才有人来这儿找我吗?”
“还不是那个怪人约塞连。他真是个惹事生非的家伙,不是吗?”
“我倒不那么肯定他是个怪人,”牧师评论说。
“说得对,你和他站在一边,”惠特科姆下士用受到伤害的口气说,然后跺着脚走了出去。
牧师难以相信惠特科姆下士又被惹气并真的走出去了。刚等他弄明白,惠特科姆下士又走了进来。
“你总是支持别人,”惠特科姆下士指责他说,“可你不支持你手下的人。这就是你的过错之一。”
“我并不是想支持他,”牧师抱歉地说,“我只是表明一下态度。”
“卡思卡特上校想要干什么?”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想商量一下每次飞行任务前是否有可能在简令下达室里做一下祷告。”
“好吧,不告诉我就算了。”惠特科姆下士怒气冲冲地说完,就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