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看什么都是两个图像的士兵
”父亲说。
“他病得挺重,爸。医生说他要死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信医生的话,”父亲说,“你知道那些家伙说话是多么不可信。”
“吉乌塞普,”母亲又喊道,声音虽低,但却因为痛苦而变了调。
“他叫约塞连,妈。她现在记性不大好了,在这儿他们待你怎么样,兄弟?他们待你还好吧?”
“挺好,”约塞连告诉他说。
“那就好。可别让这儿的任何人欺负你。哪怕你是个意大利人,你也同这里的任何人都一样。你还有你的权利嘛。”
约塞连有些胆怯,便闭上了眼睛,这样他就不必再看着他兄弟约翰了。他开始感到恶心。
“瞧,他现在这个样子多怕人,”父亲说。
“吉乌塞普,”母亲喊道。
“妈,他叫约塞连。”那兄弟不耐烦地打断她。“你难道记不住吗?”
“没关系,”约塞连打断他说,“她想叫我吉乌塞普就让她叫吧。”
“吉乌塞普,”她又叫了他一声。
“别担心,约塞连,”兄弟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担心,妈,”约塞连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有神父吗?”兄弟想知道。
“有的,”约塞连撒谎说,禁不住又一次畏缩起来。
“那就好,”兄弟说,“只要你需要的东西都有就好。我们大老远从纽约赶来。原来还担心不能及时赶到呢。”
“及时赶来干什么?”
“在你死前见你一面呗。”
“那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想让你孤零零地死去。”
“那又有什么区别?”
“他一定是神志不清了,”兄弟说,“他总是翻来覆去地说同一句话。”
“这事情真是滑稽,”老头儿说道,“我一直以为他的名字叫吉乌塞普,可现在我发现他的名字叫约塞连。真是太滑稽了。”
“妈,使他高兴一点,”兄弟劝她说,”说点什么让他高兴高兴。”
“吉乌塞普。”
“不是吉乌塞普,妈。是约塞连。”
“那有什么区别?”母亲用同样悲伤的调子,头也不抬地答道,“反正他就要死了。”
她肿胀的双眼老泪纵横,开始哭起来,身体在椅子里缓慢地前后晃动着,两只手平躺在膝盖上,就像两只死去的飞蛾。约塞连担心她会大哭起来。父亲和兄弟也开始哭起来。约塞连突然想起来他们为什么都在哭,于是他也开始哭起来。这时候,一名约塞连从未见过的医生走进病房,很有礼貌地对来访者说他们该走了。父亲挺直身体,很正规地道了个别。
“吉乌塞普,”他说。
“约塞连,”儿子更正说。
“约塞连,”父亲说。
“吉乌塞普,”约塞连更正说。
“你很快就要死了。”
约塞连又开始哭起来。医生从房间的后部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于是约塞连便止住了哭。
父亲低下头神情庄重地接着说:“当你向天国里的那人汇报时,我想要你替我给他捎句话,告诉他让人年轻时就死掉是不对的。我是当真的。跟他说,要是人非死不可,得让他们老了再死。我要你把这话告诉他。我想他不一定知道这事不对,因为他应该是大慈大悲的,而这种事已经延续了好长好长时间了。行吗?”
“别让上边的人欺负你,”那兄弟告诫他说,“哪怕你是意大利人,你也不比天堂里的任何人差。”
“穿暖和些,”母亲说道,仿佛她知道天堂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