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马丁是在小屋里喝着咖啡时读到第二天早上的报纸的。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经验:发现自己以头版头条的位置登到了报上,而且成了奥克兰的社会党人臭名昭著的头子。他匆匆读完了那半瓶醋记者为他编造的激烈言论,虽然开始时很为那胡编乱造生气,后来却只笑了一笑便把那报纸扔到了一边。
“那家伙要不是喝醉了酒就是恶意诽谤。”那天下午他坐在床上说,那时布里森登来了,歪歪倒倒坐进了那唯一的椅子。
“那你管他干什么,”布里森登问他,“你肯定不会认为在报上读到这消息的资产阶级猪猡们会赞成你的话吧?”
马丁想了一会儿,说:
“不,他们是否赞成我倒真不在乎,毫不在乎。可另一方面,这却能害得我跟露丝一家的关系更别扭。她爸爸总一D咬定说我是个社会主义者,现在这讨厌的玩意会叫他更加深信不疑的。我对他的意见倒不在乎——不过,那又算得什么?我想让你听听我今天才写的东西。当然,就是叫《过期》的那篇,写了才差不多一半。”
他正在朗读,玛利亚推开门,引进了一个年轻人。那人服装整齐,一进门先匆匆打量了布里森登一眼,注意到了煤油炉子和厨房,目光又回到马丁身上。
“坐,”布里森登说。
马丁在床上给年轻人让了个座位,等着他说明来意。
“我昨天晚上听了你的发言,伊甸先生,现在是来采访你。”他开始了。
布里森登不禁哈哈大笑。
“他是你社会党的弟兄么?”记者急忙瞥了布里森登一眼,估计了一下那形容柏槁的快要死去的入的赤化程度,问道。
“那篇报道难道就是他写的么,”马丁低声说,“嗨,还是个娃娃呢!”
“你怎么不接他一顿?”布里森登问道,“要是能让我的肺恢复五分钟健康,我愿意出一千块钱。”
两人这样当着他的面不客气地议论他,使那半瓶醋记者有几分狼狈。但是他因为那篇对社会党集会的精彩报道曾受到表扬,并且得到指示要进一步采访马丁·伊甸本人——那个威胁着社会的组织的头目。
“你不会反对给你拍一张照片吧,伊甸先生?”他说,“我们报社有个摄影师就在外面,你看,他说最好趁阳光还没有再往下斜时就拍,拍完我们再谈。”
“摄影师?”布里森登思量着,说,“揍他,马丁。揍他!”
“看来我年纪已经太大,”是马丁的回答,“我知道该揍他,可还真没有那心情。大概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替他妈妈教训他一顿,”布里森登催促他。
“那就值得考虑了,”马丁回答,“不过我似乎还鼓不起劲来。你看,揍人是要花力气的。而且,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错,这才是处理问题的办法,”半瓶醋记者吊儿郎当地宣布,虽然他已开始不放心地打量着房门。
“不过他那全胡说。他发表的东西没有一句真话。”马丁的眼睛只看布里森登。
“那只不过是一般性的描写,你明白的,”那半瓶醋记者大着胆地回答,“何况,那也是很好的宣传。对你可是一种优惠,很合算的。”
“那可是很好的宣传呀,马丁老弟。”布里森登然有介事地重复记者的话。
“那还是给我的优惠呢——你看!”马丁附和。
“我看看——你生在什么地方,伊甸先生?”半瓶醋记者问,摆出仔细听的样子。
“你看,他连笔记也不做,”布里森登说,“全靠脑子记。”
“我只用脑子记就行了,”那半瓶醋记者装出并不担心的样子。
“他昨天晚上也全是靠脑子记的,”布里森登可不是沉默主义①的信徒。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