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每年七月中,天空弥漫浊黄色的浓烟,昏红的太阳黯然无光,象害眼病似的望着地上。
quot;森林没有多大意思,quot;奥西普说。quot;那些都是贵族的财产,要不然便是官府的,老百姓没有森林。城市烧掉了,也没有多大关系,住在城市里的都是有钱佬,用不着替他们可惜。可是田庄、村子烧掉了那才糟呢——一个夏天,不知有多少村子烧掉。也许不少于一百个,这才是真正的损失。quot;
他轻声地笑:
quot;有土地,没有本领。所以在你我看来,人们不是为自己、为土地在劳碌,倒是为水火在劳碌了。quot;
quot;这有什么可笑?quot;
quot;笑笑有什么关系?你不能拿眼泪灭火,可是眼泪会使洪水更大。quot;
我知道,在我所遇到的人们中间,这位仪表优雅的老头子,是最聪明的一个。但这个老头子,爱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呢?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他又开了腔,象是往火堆里添上干柴。
quot;你瞧,人们有几个爱惜精力的,不管自己的,还是人家的。那位主人,怎样滥用你的精力呀?可是为了喝酒,人们丧失了多少精力?那是计算不清的,任何大学问家的脑袋也算不出来……老百姓烧掉房子,可以另外造,可是一个好庄稼汉,枉然损失了,那是没法子补救的。比方阿尔达利昂,还有格里沙,你瞧,这样的庄稼汉突然烧了起来,就这么完蛋了。他虽然有点傻,实在是个好人。那个格里沙。象一堆稻草一样冒着烟,女人们好象蛆虫围攻森林中的尸首一般,围攻他。quot;
我好奇地,并不生气地问:
quot;干吗你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主人?quot;
他平静地,甚至还亲密地解释:
quot;我使他知道你抱着什么有害的思想,叫他教训你;除了主人,谁来教训你呢?我不是恶意告密,我只是担心你。你不是糊涂蛋,但魔鬼在你的脑子里捣乱。你偷东西,我不会出声,你搅女孩子,我也不会出声,你喝酒,我也不会出声。
可是你那种放肆的想法,我永远是要告诉主人的,你记着吧……quot;quot;那我以后不同你讲话。quot;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指甲扒去手心里的松脂,后来温和地望着我说:quot;你说谎,你一定还要讲的。另外你还能跟谁去讲呢?没有谁……quot;我觉得这个整洁的奥西普,突然好象变成对万事都毫不关心的司炉雅科夫。
他有时象鉴定家彼得·瓦西里耶夫,有时又象马车夫彼得。有的时候,他又露出与外祖父的共同点。总之,他跟我见过的一切老头子多少都有点象,他们都是怪有趣的老人。但我觉得不能同他们在一起过活,那是难受而讨厌的。他们好象在腐蚀人的灵魂,他们那些聪明的话,使人的情操生锈。奥西普是好人吗?不是。是恶人吗?也不是。他是一个聪明人,这是我已经看清楚了的。但这种聪明由于它的随机应变使我不胜惊诧,同时也使我很是沮丧,以至到头来使我感到他还是我的敌人。
我的心头涌起了阴暗的思想:
quot;尽管大家讲着客气话,大家笑脸相看,一切的人还是陌生人。而且世上的一切人,都是互相冷淡的。好象没有一个人同坚固的爱有联系似的。只有外祖母一个,爱生活,爱一切。外祖母之外,还有那光彩照人的玛尔戈王后。quot;
有时候,这些思想和类似的思想浓厚得象黑云一样,觉得生活着真是烦恼不堪。怎样才能过另外的生活呢?到什么地方去好呢?除了奥西普,甚至没有可谈心的人了。于是我同他渐渐谈得更多。
他的脸上露出很有兴味的神气,听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