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害我的小诡计,都使我气愤,对自己对一切人都厌恶。好几天,我很难过地等着几货箱的书运到。货物终于运到了,我在货仓里开箱,隔壁的伙计走来了,叫我给他一本《诗篇》。
我便问他:
quot;你把圣像的事情告诉我们掌柜了?quot;
quot;告诉了,quot;他发出抑郁的声音。quot;兄弟,我这个人是什么事都藏不住的……quot;我目瞪口呆,坐在地板上,瞪眼望着他。他慌慌张张地说了些什么,那种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
quot;你要知道,是你们掌柜自己猜着了,不,是我们老板猜着了,后来他又告诉了你们掌柜……quot;我想,这下我可完了——这班家伙联朋结党陷害我,现在我准会被关进少年感化院去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横竖都无所谓。要是淹进水里,就淹到深地方去吧。我拿了一本《诗篇》塞进伙计的手里,他藏在外套底下,溜了出去,但立刻又走回来,把《诗篇》丢在我的脚边,说了这句话就赶快走了:quot;我不要。会跟你一起倒霉的……quot;我没有懂他的话——为什么会跟我一起倒霉?但是我非常高兴,他没有把书拿去。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我们那个小掌柜比以前更爱对我发脾气,更怀疑我了。
当拉里昂诺维奇上楼去的时候,我回想起了这一切。过了不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神情比刚才更丧气,显出从来没有的沉静。吃夜饭以前,对我一个人轻声说:quot;我说了好多话,想叫你别上铺子去,单在作坊里帮帮忙。
没有成功。金龟子不肯答应。他和你很过不去……quot;这屋子里我还有一个仇人——掌柜的未婚妻,那个挺轻浮的女子。作坊里的青年都跟她胡闹,呆在门廊底下,见她过来就一把搂住,她也不生气,只是象小狗似的轻轻尖叫一声。一天到晚,她嘴里总嚼着东西。她的荷包里,总是装满饼干、油炸饼。她的下颏老是在动。她的茫然的脸色和不安定的灰眼睛,见了实在叫人不快。她常常要我和巴维尔猜谜,谜底都是猥亵下流的。又教我们许多急口令,也都是下流话。
有一天,一个上年岁的师傅对她说:
quot;你这个不害臊的姑娘。quot;
她就活泼地用下流的小调回答:
姑娘要害臊
哪能生宝宝……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姑娘,她恐吓我,要同我胡闹,我很讨厌她。她见到我不高兴胡闹,就益发纠缠不休。
有一天在地窨子里,我同巴维尔帮她刷洗装克瓦斯和黄瓜的空桶,她对我们说:quot;小家伙,我来教你们亲嘴好吗?quot;
quot;我亲得比你还好呢,quot;巴维尔笑着回答。我对她说,你要亲嘴,同你未婚夫去亲好啦。我说得并不怎样温和,她发怒了:quot;咳,多么粗野呀。小姐跟他亲热,他却翘尾巴;你说,你算什么玩意儿。quot;
接着她又用指头做出威吓的样子说:
quot;瞧着吧,叫你记得这个。quot;
巴维尔帮着我,对她说:
quot;若是你未婚夫知道你这般胡闹,他会收拾你的。quot;
她的长满瘰疬的脸,现出轻蔑的神气:
quot;我不怕他。有我这样的嫁妆,能找到十个比他好的女婿。姑娘在出嫁前正是寻欢作乐的时候。quot;
她就同巴维尔闹着玩。从此以后,我又多了这一个拚命说背后话的对头。
在铺子里愈来愈不能忍受,一切宗教书都读完了,鉴定家的议论和谈话,也不能吸引我了,他们说来说去老是这么一套。只有彼得·瓦西里耶夫知道生活的黑暗,讲起话来有声有色,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