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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先在地板上坐下来,然后伸手来拿他的脚,——而他却急忙把脚缩到凳子底下,吃惊般地问:

    “干什么?”

    “快把脚伸过来!”

    “我去拿火酒来。”尼古拉说。

    小伙子一听更是朝里缩脚,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

    “您怎么……也不是在医院里……不好意思……”

    于是,母亲动手替他解开另一只脚上的绑腿带儿。

    伊格纳季用鼻子很响了嗅了一下,很不自在地摇着头,滑稽地张开了嘴巴,低着头看着母亲。

    “你知道吗?”她声音地抖地说,“米哈依洛·伊凡诺维奇挨了打……”

    “是吗?”小伙子害怕地低声说。

    “可不是吗?他被带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打得很厉害了,到了尼柯尔斯柯耶村,又让警官打了一顿,警察局长打了他的脸,后来还用脚狠狠地踢他……弄得满身是血!”

    “这一套他们是拿手的!”小伙子皱着眉头说。同时,他的肩膀跟着战栗了一下。“所以我怕他们就像怕吃人的恶魔似的!乡村里的人也打他了?”

    “有一个人打了,是奉了局长的命令,可是别人谁也不动手,还有人说,不能打人……唉!”

    “嗯,——乡下人也渐渐地明白了,什么人该站在哪一面和为什么站在这一面。”

    “那边也有明理的人……”

    “什么地方没有?逼得没路可走了!这种人什么地方都有,——可是不容易找到呀,对不对?”

    尼古拉拿着一瓶火酒进来,他在茶炉里加上炭,然后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伊格纳季用好奇的眼光望着他的背影,悄悄地问母亲:

    “这位老爷是医生吗?”

    “在这种工作里是没有老爷先生的,大家都是同志……”

    “我觉得很奇怪!”伊格纳季半信半疑地微笑着说。

    “你奇怪什么?”

    “就是这个。一种人,要打人的耳光;一种人,肯替人家洗脚,那么在这两种人的中间是什么呢?”

    那扇通往房间的门打开的,尼古拉站在门口说:

    “在中间的是舔打人者的手、吸被打者的血的家伙,——

    那就是中间的!”

    伊格纳季恭敬地对他望了望,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

    “大概就是这样吧!”

    小伙子站起身来,着实而大胆地把脚踏在地板上,试着走了几步,嘴里说:

    “好像换了一双脚!谢谢你们……”

    后来他们一起坐在餐室里喝茶,伊格纳季有力地说:

    “我从前送过报纸,我很能走。”

    “看报的人多吗?”尼古拉问。

    “识字的人都看,连有钱的人也看,他们当然不看我们的。……他们很清楚,农民们是要用他们的血来冲洗掉地上的地主和富人的,他们要自己来分得土地,——他们要分得使以后永远不再有主人和雇工——还不是这样吗!要不是为了这个,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呢?对不对?”

    他说着说着甚至生起气来,怀疑地、询问似地望着尼古拉的脸。

    尼古拉只是一声不响地笑着。

    “如果今天大家都起来斗争,——并且战胜了,可是明天又有了穷人和富人,——那又何必呢?我们心里很明白,——财富就像河里的砂一样,不会静止地停在那里,一定会向各处流去的!不,要真是这样,那又何必呢!对不对?”

    “可是你不要生气呀!”母亲开玩笑似的说他。

    尼古拉若有所思地说:

    “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把关于雷宾被捕的传单尽快送到那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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