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一章 乡居的快乐
埃的那天夜里,当他把梯子放在德·莱纳夫人的卧室窗户底下的时候,如果住在里面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者竟是德·莱纳先生,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然而,开始的两个钟头,当他的情人真的想把他赶走而他在黑暗中坐在她身边为自己申辩的时候,那又是多么地甜蜜啊!对于连这种人,此类回忆会跟他一辈子的。这次相会余下的部分已经和十四个月前他们相爱的最初时光融为一体了。
于连从深沉的梦幻中惊醒,车停了,刚刚进入让雅克·卢梭街驿站院内。一辆双轮轻马车走近了,他说:“我要去马尔梅松。”
“这个时候,先生?干么去?”
“关您什么事?走吧。”
一切真正的激情都是只想着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在巴黎激情是那么可笑,一个人总是声称邻居多么想着他。我就不说于连在马尔梅松多么激动了。他哭了。怎么!他没看见今年修的那些可恶的白墙把花园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吗?是的,先生,对于连和对后人一样,在阿尔考、圣赫勒拿岛和巴尔梅松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于连几番犹豫,方才进了剧院,他对这种使人堕落的地方有些奇特的想法。
一种深深的疑虑使他不能欣赏活的巴黎,只有他的英雄留下的那些遗迹才让他感动。
“我这就到了阴谋和伪善的中心了!统治这里的是德·福利莱神甫的保护者们。”
第三天的晚上,他拗不过好奇心,打消了在见彼拉神甫之前什么都看看的计划。神甫口吻冷淡,向他解释了德·拉莫尔先生家里等待着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如果几个月后您还没有用,您就回神学院,不过这次是从前门进去。您要住在侯爵家里,他是法国最大的贵族之一。您要穿黑衣,但不是像个教士,而是像一个服丧的人。我要求您每个礼拜三次到我介绍您去的神学院里上神学课。每天中午,您就坐在侯爵的图书室里,他要让您写些有关诉讼和其他事务的信件。侯爵在他收到的每一封信的空白处用几句话写明回复的要点。我说过,不出三个月,您就能写回信了,呈给侯爵签字的十二封信中他可以签上八、九封。晚上八点钟,您整理他的办公桌,十点钟您就自由了。”
“可能,”彼拉神甫继续说,“会有某位老妇人或某位口吻甜密的先生让您隐隐约约看见巨大的好处,或者直接了当地给您钱,想看看侯爵收到的信……”,
“啊,先生!”于连叫了起来,脸红了。
“奇怪呀,”神甫苦笑了一声,说,“您这样穷,还在神学院里呆了一年,居然还有这义愤。您真是瞎了眼啦!”
“难道这是血统的力量,”神甫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他稍着于连,又说,“侯爵认识您……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始他给您的薪水是一百路易,这个人做事全凭心血来潮,这是他的毛病;他会孩子似地跟您作对。如果他满意,您的薪水会长到八千法郎。”
“但是,您要清楚,”神甫又酸溜溜地说,“他给您这些钱,不是为了您那双漂亮眼睛。要是我,我就少说话,尤其是绝不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啊,”神甫说,“我替您打听了一些情况;我刚才忘了德·拉莫尔先生的家庭了。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十九岁的儿子,极高雅,是那种中午还不知道下午两点钟干什么的疯子。他有才智,有勇气,在西班牙打过仗。我不知道为什么,侯爵希望您成为年轻的诺贝尔伯爵的朋友。我说过您精通拉丁文,也许他想让您教他儿子几句有关西塞罗和维吉尔的现成话。
“要是我,我绝不让这位年轻人拿我开玩笑;他的主动接近会是彬彬有礼的,但稍许掺杂有嘲讽,我要是接受,就非让他重复好几遍不可。
“我不瞒您,开始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