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券六十万法郎,不动产约
五十万法郎。因无直系亲属继承,本人愿将上述财产全部遗赠克莱尔—玛德莱娜·杜·洛瓦夫人,不附加任何条件或义务。此馈赠乃一亡友对该夫人忠诚友情之深切表示,望能哂纳。
公证人读完后,接着说道:
“以上就是遗嘱的全部内容。此遗嘱立于今年八月,以取代两年前所立内容完全相同、受赠人为克莱尔—玛德莱娜·弗雷斯蒂埃夫人的遗嘱。这前一份遗嘱尚存我处,若家庭内部发生争议,可足以证明德·沃德雷克伯爵先生的初衷,始终未变。”
玛德莱娜面色苍白,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地下,杜·洛瓦则神情紧张地用手捻着嘴角的胡髭。停了一会儿,公证人又向杜·洛瓦说道:
“先生,不言而喻,夫人要接受这笔遗产,必须得到您的赞同。”
杜·洛瓦站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希望考虑考虑后再说。”
公证人笑着欠了欠身,十分和蔼地说道:
“先生,对于您的谨慎和犹豫不决,我完全理解。我想补充一点,德·沃德雷克先生的侄儿今天上午已得悉遗嘱的内容。他表示,若能给他十万法郎,他对此遗嘱将予尊重。我个人认为,就遗嘱本身而言,是没有任何空子可钻的,问题是如果闹到法院,则必会弄得满城风雨,因此你们恐怕还是尽量避免这种结局为好。须知人言可畏呀。不管怎样,望你们能在星期六之前对上述各点作出答复。”
“好的,先生,”杜·洛瓦欠了欠身说道,接着便彬彬有礼地向公证人躬身告辞。待始终一言未发的玛德莱娜先行退出后,他才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此情此景公证人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
回到家里后,杜·洛瓦砰的一下关上房门,将帽子往床上一扔,说道:
“你过去是不是沃德雷克的相好?”
正在摘面纱的玛德莱娜,不禁一怔,将身子转了过来:
“你是说我吗?”
“对,就是你。一个男人在他死后是不会将他的财产全部送给一个女人的,除非……”
玛德莱娜浑身颤抖,面纱上的别针怎么也拔不下来。
她想了想,神情激动地说道:
“这是……怎么啦?……你难道……疯了?……你自己……刚才……不也希望……他能留点什么给你吗?”
杜·洛瓦依然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其表情的微小变化,如同一位法官在努力捕捉犯人失去镇定的情绪。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完全对……我是你丈夫……他若作为一个朋友……留点什么给我……当然可以……听明白没有?……而他若作为一个朋友……给你留点什么……那就不行……因为你是我妻子。从社会习俗……和社会舆论来说,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
现在是玛德莱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了。她一反常态,以其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明亮的双眼,好像要从中发现什么,洞穿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灵。因为此人的内心世界是那样地神秘,只有在他稍不经心而未加提防的短短一瞬间,方可像那略略开启的门扉,让人隐隐看到一点。只见玛德莱娜这时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是我觉得,他若……将这样一大笔遗产留给你,外人定会同样感到奇怪的……”
“何以见得?”杜·洛瓦急忙追问。
“因为……”玛德莱娜欲言又止,“因为你是我丈夫……你认识他才多少时候?……而我同他的交往却很有年头了……他在弗雷斯蒂埃还活着的时候立的前一份遗嘱,便已写明让我继承他的遗产。”
杜·洛瓦大步在房内走来走去,说道:
“这遗产你不能要。”
玛德莱娜毫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