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重现的时光(23)
告诉我,可他心里知道我全都料到了。可不是,她哪怕还稍微有一点儿爱她男人的心,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同他疯狂地爱过那么多年的女人呆在同一个沙龙里吗?何止多年,竟可以说是至死不渝,因为我敢肯定他一直没有中止过他的爱,即使在战火中。她该扑上去扼住她的脖子才是!”公爵夫人嚷嚷道,她忘了正是自己让人家请来了拉谢尔,给了她认为如果希尔贝特曾经爱过罗贝的话,不可避免地就会出现的场面以可能性,她的行为正可能是残酷的。“不,”她下结论说,“您瞧见了,这是头猪!”这种话居然出自德·盖尔芒特夫人之口是因为她已经从与人为善的盖尔芒特家族这个阶层滑落到女伶社会,还因为她把这看作她认为还充满生命力的十八世纪的风度,最后还因为她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这句话是在她对希尔贝特的憎恨驱使下说出来的,出于鞭笞她的需要,打不到她本人,打在她的模拟象上。同时,公爵夫人还想藉此解释她在社交界、在家族中对希尔贝特,或不如说反对希尔贝特的行为,甚至她对利益和对罗贝尔继承的态度。
然而,犹如我们所作的判断有时会因为不了解和不可能料及而得到表面上的证明,希尔贝特,她无疑有些象她母亲直系尊亲属(当我请求她帮我介绍几位小姑娘的时候,我不知不觉中所指望的正是这种品性上的随和),经过一番思考,大概是为了不至让肥水流出家门,为我所作的请求找到比我能设想到的都要大胆的解决办法,她对我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去把我女儿给您找来,把她介绍给您。她就在那儿,正和小莫特马尔和一些没啥意思的小家伙们聊天。我敢肯定她会成为您的可爱的朋友。”我问她,罗贝尔对自己有了女儿是不是高兴。“啊!他可为这个女儿感到得意呢。不过当然,”希尔贝特天真地说,“我还是认为,要按他的心思,他更愿有个男孩。”这位姑娘,她的门第和财产使她母亲能够指望她嫁给一位王太子,为斯万夫妇双方的家族荣宗耀祖,可她后来却选择了一位默默无闻的文人做她的夫君,因为她丝毫没有好出风头之心,从而使她出身的这个家族降落到更低的地位上,这时再想让一代代的新人相信这对默默无闻的夫妇俩的父母曾地位显赫就更难于上青天了。斯万和奥黛特·德·克雷西的姓哪怕奇迹般地复苏也只能使人家告诉你说你弄错了,说他们作为家族并没有什么超凡出众之处。
即在圣卢夫人朝另一间客厅走去的时候,她那些话使我感到的惊讶和欢乐很快便为那似水年华的观念所取代,就连尚未见过面的德·圣卢小组都在以她的方式给予我这个观念。况且,她不也象大多数人那样,仿佛是森林中交叉路口的“星星”?好几条道路汇合到这些交叉路口,就象对我们的生活而言的某些差别迥然的交点。通过德·圣卢小姐并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道路对我来说为数甚多。而通向她的首先便是那两个庞大的“那边”,我曾作过多少次漫步、多少个梦的“那边”——经由她父亲罗贝·德·圣卢所在的盖尔芒特家族那边和经由她母亲希尔贝特所在的梅塞格里斯那边,即在“斯万家那边”。一条道路经过少女的母亲和香谢丽舍,引导我直至斯万,直至我在贡布雷度过的那一个个夜晚,直至梅塞格里斯那边;另一条路经过她的父亲通往我在巴尔贝克度过的下午,在那里,在我一再见到他的阳光灿烂的海边。在这两条通衢大道之间已建起横向叉路。例如那个巴尔贝克,我在那里结识了圣卢,它之所以现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斯万对我讲到了教堂,尤其是那座波斯教堂,才使我那么想上那儿去,而另一方面,通过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的外甥罗贝·德·圣卢,我又在贡布雷与盖尔芒特家族那边相逢。然而,圣卢小姐还通向我人生道路上的许多交点,通向我在叔祖父家见到过的她的外祖母,那位穿一身玫瑰色服装的夫人。这里是一条新的横向叉道,因为,这位叔祖父的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