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女逃亡者(16)
就立即得到一颗精美的红宝石作为酬谢。然而为此必须让希尔贝特对丈夫更慷慨些。奥黛特规劝女儿要如此行事,而且规劝得极其热心,因为从希尔贝特的慷慨中得到好处的将是她本人。这样,多亏罗贝尔,年届50的奥黛特(有人说是60)每次赴晚宴或参加晚会时,仍能以华丽得出奇的打扮令举座惊叹,却又不必象过去那样需要一位“男友”,再说即便有“男友”,他现在也不会出钱,甚至不会上钩。因此她虽进入了而且似乎永远进入了最后的贞洁时期,她的穿着打扮却从未如此漂亮。
夏里不仅仅是出于坏心眼,出于原先的穷人对让他发了财但又始终让他感到(这一点表现在德·夏吕斯先生的性格里,而尤其表现在他的语汇里)两人地位差异的主人的怀恨,才转向圣卢以便叫男爵加倍痛苦的。他可能也为了贪利。我的印象是罗贝尔大概给他很多钱。我动身去贡布雷之前在一个晚会上遇见罗贝尔,他堂而皇之地伴着一位雍荣华贵的女人,人们都以为这女人是他的情妇,他寸步不离她的左右,与她两位一体,仿佛当众裹在她的裙裾里,那种情状令我想到那是他家祖传动作的一种不自觉的重复,不过带着某种更神经质、更惊悸的意味,我曾经在德·夏吕斯先生身上观察到同样的动作,那时他好象裹在莫勒夫人的裙子里,莫勒夫人是他表现亲近女人的一面旗帜,其实亲近女人不是他的目的,但是他喜欢打着这面旗帜,虽然他没有权利这样做,也许他觉得它能起保护作用,或者是认为它有审美价值。回家的路上我发现罗贝尔远不如现在富有时曾是那么慷慨。而现在却变得如此节俭,这使我非常吃惊。人们只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或者一个人钱不多时能挥金如土,而富足后却守财如命,这都是相当普遍的现象,但我觉得这现象在罗贝尔身上表现得有点特别。圣卢不肯乘马车,而且我看见他保留了一张有轨电车转车票。在理财方面他无疑发挥了他与拉谢尔同居期间获得的才能,不过为着不同的目的。一个已与女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年轻人不似结婚前从未有过别人的女人的童男那样缺乏经验。罗贝尔不常常带妻子上餐馆,但每次只要看他如何灵活而又毕恭毕敬地取下她的衣物,如何熟练地点菜和差遣侍应生,如何在希尔贝特穿上紧腰上衣之前细心地理平她的衣袖,就能知道他在成为这个女人的丈夫之前长期当过另一个女人的情夫。同样,过去他曾不得不照料拉谢尔的家,直至细枝末节,一则因为拉谢尔于此一窍不通,二则因为他受妒忌心的驱使想自己指挥仆役。因此后来在管理希尔贝特的财产和料理家政时,他才能继续发挥巧妙而内行的本领,也许连希尔贝特也望尘莫及,于是乐得把担子丢给他。不过圣卢这样做无疑主要是为了让夏里从他的铢积寸累中得益,要做到既能阔绰地供养他又不让希尔贝特觉察,也不让她的生活受影响。也许他以为这位小提琴手也象“所有的艺术家”一样爱乱花钱(夏里不太自信也不太自豪地自命为艺术家,以此为自己不回信以及其他一大堆缺点辩解,他认为这些缺点是公认的艺术家心理特征的一部分)。我个人认为从道德观点来说,从男人那里抑或从女人那里得到乐趣,这无关紧要,人们到能获得乐趣的地方寻找乐趣是再理所当然、合乎人情不过的事。假如罗贝尔没有结婚,那么他和夏里之间的关系就不应该引起我丝毫的悲伤。然而我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罗贝尔仍然是单身汉,我的悲伤会同样强烈。这种事若是出在别人身上,我会漠然置之。但是想到我过去对另一个圣卢,一个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的圣卢曾怀有那么深厚的情谊,而且我从他那冷漠的、支支吾吾的态度感觉到,自从男人有可能激起他的情欲以后,他与男人之间已不可能存在友谊,因而他也不可能回报我以友谊,想到这些我禁不住流泪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这个小伙子身上?他曾经那么钟爱女人,当“大气派的拉谢尔”要离开他时,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