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到床边,一声不吭地听着,不作回答。赶上妻子用最动人、最温柔、最虔诚的话恳求他时,他就说:quot;你今天气色不大好,可怜的太太。quot;彻底忘掉女儿仿佛已成为一句铭文,刻在他砂岩般的额头,刻在他紧闭的嘴唇上。甚至他那措辞很少变动的支吾的回答,使他的妻子苍白的脸上泪如雨下,他也不动心。
quot;让上帝原谅您吧,老爷,quot;她说,quot;就像我原谅您一样。
您总有一天需要宽恕的。quot;
自从他妻子病倒之后,他就不敢再连叫那可怕的quot;得,得,得,得quot;了!但是,妻子天使般的温柔并没有感化他咄咄逼人的霸道。精神的美在老太太的脸上生辉,逐渐驱除了她往日的丑陋。她成了整个心灵的外现。祈祷的法力仿佛使她五官中最粗俗的线条得到净化,变得细腻,而且焕发光彩。谁没有见到过圣徒容貌的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灵魂的习惯最终会战胜最粗糙的外貌,把由崇高思想产生的纯正端庄生动地印在他们的脸上!在这被痛苦煎熬得犹如灯油将尽的女人的身上,看到发生了这样改头换面的变化,依然铁石心肠的老箍桶匠也不免有所触动,虽然效果甚微。他说话不再盛气凌人了,整天寡言少语,以维持家长之尊。忠于他的娜农一上街买东西,就有人对她含沙射影地插白几句,说说她主人的坏话;虽然舆论一致谴责格朗台老爹,女佣出于维护东家的面子,总要为东家辩白。
quot;哎,quot;她对糟践老头儿的人说,quot;咱们老了不也都会变得心肠硬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许他心肠硬一点呢?你们趁早别乱嚼舌头。小姐日子过得像王后一样呢。是的,她独自耽着,她喜欢清静。再说,东家自有东家的道理。quot;
终于有一天晚上,那已是暮春将尽的时节,被病魔、更被伤心折磨得日益憔悴的格朗台太太,尽管苦苦祈铸也没有法子让父女俩言归于好,她便把隐痛告诉了克吕旭叔侄。
quot;罚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喝清水、吃面包?quot;德·蓬丰庭长叫了起来,quot;而且毫无道理!这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她可以上告,理由一……quot;
quot;行了,侄儿,quot;公证人说,quot;丢开你那套法院里的老调调吧。太太,您放心,我让这禁闭明天就取消。quot;
听到谈论自己,欧叶妮走了过来。
quot;诸位,quot;她很高傲地一面走一面说,quot;请你们不要管这件事。我父亲是一家之长。我只要还在这家耽着,就得服从他。他的行为用不着旁人赞成或反对,他只对上帝负责。我要求你们以友谊为重,绝口不提这件事。责备我父亲就等于攻击我们自己的尊严。谢谢你们关心我,但是如果你们能制止满城风雨侮辱我们的闲话,我将更感激不尽,那些流言我是偶尔才听说的。quot;
quot;她说得对,quot;格朗台太太说。
quot;小姐,制止流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还您自由,quot;老公证人肃然起敬地答道。幽居、悲伤和相思,给欧叶妮更增添了美,老公证人看呆了。
quot;那好,孩子,就麻烦克吕旭先生去处理这件事吧,既然他保证一定成功。他熟悉你父亲的脾气,知道怎么跟他说。要是你愿意我在所剩不多的有生之日见到你过得快活,你和你父亲无论如何得讲和。quot;
第二天,格朗台跟自从禁闭欧叶妮以来每天必行的那样,到小花园去转上几圈。他总是趁欧叶妮梳洗的时候散步。当他走到核桃树下,便躲在树后,久久打量女儿长长的头发,那时他一定在两种精神状态间摇摆:一种是他生性固执的意气,另一种是想亲亲自己的娇儿。他往往坐在那张夏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