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坠,上面蛀洞累累。他扫视了这一切之后,绷着脸对娜农说:quot;唉!乖乖,我当真是在格朗台先生的府上吗?他当真做过索缪市长,是巴黎的格朗台先生的哥哥?quot;
quot;没错,先生,您是在一个多么文雅、多么和气、多么善良的老爷家里。要我帮您解开行李吗?quot;
quot;那真是求之不得,我的兵大爷!你没有在帝国军队里当过水兵吧?quot;
quot;噢!……quot;娜农问,quot;帝国水兵是啥东西?咸的还是淡的?水上游的?quot;
quot;给你钥匙,替我从这只箱子里把我的睡衣找出来。quot;
娜农看到一件绿底金花、图案古朴的绸睡衣,惊讶得合不拢嘴。
quot;您穿这个睡觉?quot;她问。
quot;是的。quot;
quot;圣母呀!这给教堂铺在祭坛上才合适呢。亲爱的小少爷,您把这件睡衣捐给教堂吧,您的灵魂会得救的,不然,您的灵魂就没教了。噢!您穿上多体面,我去叫小姐来看看。quot;
quot;行了,娜农,别大声嚷嚷!我要睡觉了,明天再整理东西。要是你喜欢这件睡衣,要是你的灵魂一定能得救,我这人笃信基督,助人为乐,走的时候一定把这件睡衣留给你,派什么用场由你自便。quot;
娜农呆呆站着,望望夏尔,无法把他的许诺当真。
quot;把这件漂亮的宝贝送给我?quot;她边走边嘀咕。quot;这位少爷在说梦话了。明天见。quot;
quot;明天见,娜农。quot;
quot;我来这里干什么?父亲不是傻子,打发我来必有目的。quot;夏尔睡下后,思忖道,quot;嘘!正经事,明天想,这是哪个希腊笨蛋说的话?quot;
quot;圣母玛丽亚!我的堂弟多文雅啊,quot;欧叶妮祈祷时忽然想道;那天晚上她没有做完祈祷。
格朗台太太睡下时,无牵无挂。她听到壁板中间的门那边,爱钱如命的老头在自己的房内来回踱步。同所有胆小的女人一样,她早已摸熟老爷的脾气。就像海鸥能预知雷电,她从蛛丝马迹中也预感到格朗台内心正翻腾着狂风暴雨,用她的话来说,她只有装死。格朗台望着里面钉上铁皮的工作室的门,想道:quot;我的老弟怎么会有这种怪念头?把孩子留给我管!真是一笔好遗产!我可没有一百法郎供他花销。对于这轻薄的浪子来说,一百法郎顶什么用?他端着夹鼻镜片看我的晴雨表时的那种架势,像要放火把它烧掉似的。quot;
想到那份痛苦的遗嘱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格朗台此刻心乱如麻,或许比他的弟弟写遗嘱时更激动。
quot;我真会得到那件金睡衣吗?quot;娜农入睡时仿佛已披上了祭坛的锦围,她生平头一回梦见了花朵,梦见了绫罗绸缎,正如欧叶妮有生以来第一次梦见爱情。
在少女们纯洁而单调的生活中,必有一个美妙的时刻,阳光会铺满她们的心田,花朵会向她们诉说种种想法,心的跳动会把热烈的生机传递到她们的脑海,将意念化作一种隐约的欲望;那是忧喜兼备的境界,忧而无邪,甜美快乐!孩子们见到周围的世界,就开始微笑;少女在大自然中发现朦胧的感情,也像孩子一样,开始微笑。如果说光明是人生初恋的对象,恋爱不就是心灵的光明吗?欧叶妮也总算到了能看清尘世万物的时候了。内地姑娘起得早,她天刚亮就起床,做祷告,梳妆打扮;从今以后打扮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她先把栗壳色的头发梳平,然后仔仔细细地把粗大的辫子盘在头顶,不让零星的短发滑出辫子,整个发式力求对称,衬托出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