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quot;只能是巴黎来的。quot;公证人掏出一只两指厚、形状像荷兰战舰的老怀表,看了一眼,说:quot;敢情!现在九点钟。该死的!交通局的驿车倒从不晚点。quot;
quot;来的是年轻人吧?quot;克吕如神父问。
quot;是的,quot;德·格拉珊先生答道。quot;他带来的行李至少有三百公斤。quot;
quot;娜农怎么还不进来,quot;欧叶妮说。
quot;准是你们家的亲戚,quot;庭长说。
quot;咱们玩咱们的,quot;格朗台太太提高嗓门,亲切地说道。
quot;听格朗台先生说话的口气,我觉得他心里不痛快。万一发觉咱们在议论他的私事,他准会不高兴的。quot;
quot;小姐,quot;阿道尔夫对坐在他身旁的欧叶妮说,quot;那人一定是您的堂弟。我在纽沁根先生家的舞会上见过,很漂亮的年轻人……quot;阿道尔夫没有往下说,他的母亲踩了他一脚,大声地要他拿出两个铜板下注。quot;还不闭嘴,大傻瓜!quot;她又凑到他的耳朵边悄声说。
这时格朗台回来了。大高个娜农没有跟着进来。她的脚步声和脚夫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咚咚地响着。跟在格朗台后面的,是刚才引起人们那么好奇、而且触动大家活跃想象力的不速之客。他的到来,像一只蜗牛跌进蜂窝,又像一只孔雀闯进农家幽暗的鸡埘。
quot;坐到壁炉跟前烤烤火吧,quot;格朗台对他说。
年轻的客人在就坐前先向大家文质彬彬地鞠了一躬。男士们也都欠身还礼,女士们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quot;您冷了吧,先生,quot;格朗台太太说,quot;您是从……quot;
quot;婆婆妈妈!quot;正在看信的老葡萄园主抬起眼皮,打断太太的话,quot;让他先喘喘气吧!quot;
quot;可是,父亲,客人也许需要什么呢,quot;欧叶妮说。
quot;他自己有嘴,quot;葡萄园主厉声答道。
这场面只有那位生客感到意外,其余的人早已看惯老头儿的霸道。然而,生客听到母女俩同老头儿的两次对答,坐不住了,他起身背对着壁炉,翘起一只脚烤鞋底儿,并对欧叶妮说:quot;堂姐,多谢了,我在图尔吃过晚饭了。quot;他又望着格朗台说:quot;我什么都不需要,也一点不累。quot;
quot;先生是从京城来的吧?quot;德·格拉珊太太问。
夏尔——巴黎格朗台先生儿子就叫这个名字——听到有人问话,便拈起那片用一条金链挂在领子上的镜片,往右眼前一夹,看看桌上的东西,又看看桌子周围的人,还用极不易被人察觉的目光,朝德·格拉珊太太那边照了一眼;待他看清一切之后,回答说:quot;是的,太太。quot;他又对格朗台太太说:quot;你们在玩抓阄吧,伯母,请你们继续玩吧,那么好玩的游戏,不玩太扫兴了。quot;
quot;我早知道他就是堂兄弟,quot;德·格拉珊太太一面想着,一面向巴黎客人抛去一串媚眼。
quot;四十七,quot;老神你大声叫道:quot;德·格拉珊太太记分呀,这不是您的号吗?quot;
德·格拉珊先生把骰子放到太太的纸板上。德·格拉珊太太被一连串阴暗的预感缠住了心,一会儿盯着巴黎来的堂兄弟,一会儿又打量欧叶妮,竟忘了摸彩。年轻的独生女儿不时瞟瞟堂弟,银行家太太从她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一种quot;升调quot;,一种越来越惊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