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捧场的阴谋
她的脸蛋配得很好,还遮掉她面孔的轮廓,看上去更年轻。她穿一件尖领的薄绸衫,底下钉着美丽的繐子,有名的女裁缝维克托莉把衣衫做得特别显出路易丝的身腰。双肩在镂空花边的围巾和轻纱的披肩之下若隐若现,披肩裹着太长的脖子,裹的手法很巧妙。她手里拈着漂亮的小玩意儿,一般外省妇女最不会对付这种东西:手镯上拖一根小链子,系着一个精致的小香炉;另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握着扇子和卷起的手帕。但看她向德·埃斯巴太太学来的姿势,举动,没有一个小地方不高雅,可知路易丝对于圣日耳曼区的一套研究得十分到家。至于那个帝政时代的老风流,结了婚,熟透了,有如隔天还青绿而一夜之间变黄的甜瓜。西克斯特丧失的元气转移到容光焕发的妻子脸上,引得大家交头接耳,说了不少外省的刻薄话;尤其前任昂古莱姆的王后新近得势,所有的妇女看着又妒又恨,更要叫那个顽强的外乡人代妻子受气。除了德·尚杜先生夫妇,已故的德·巴日东先生,德·皮芒泰尔先生和德·拉斯蒂涅一家之外,客厅里的人几乎同吕西安朗诵诗歌的那一天一样多。主教也由几位副主教陪着到场。柏蒂-克洛四个月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场合会有他的立足之地,眼睛望着昂古莱姆的贵族,心里很激动,对上层阶级的一肚子怨气不知不觉的消解了。他觉得杜·夏特莱伯爵夫人美不可言,私下想:“这个就是能保举我做署理检察官的女人!”路易丝同时和每个女客应酬了一番,说话的口吻按照各人的地位而定,也考虑到对方在她同吕西安出奔那件事上采取的态度。黄昏过了一半,路易丝和主教退入小客厅。泽菲丽娜过去搀着柏蒂-克洛的手臂,柏蒂-克洛忐忑不安的跟着她向小客厅走去。那是吕西安的恶运开始的地方,不久也要在那里结束了。
“亲爱的,这位就是柏蒂-克洛先生,我向你郑重推荐,因为你要看得起他,便是弗朗索娃的造化。”
“先生,你是诉讼代理人吗?”奈格珀利斯家的小姐把柏蒂-克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
“不幸得很,是的,伯爵夫人。(乌莫镇上裁缝的儿子生平从来没用过这个称呼,说的时候好象嘴里含着一口东西。)我只有仰仗夫人,才能进检察署。弥洛先生听说要调到讷韦尔去了……”
伯爵夫人道:“照例不是先要做了副署理检察,再升为首席署理吗?我倒希望你马上当首席……要我关切你,帮你谋这个缺,我先要得到保证,知道你的确忠于正统派,忠于教会,尤其是忠于维莱勒先生。①”
①正统派是十九世纪初期拥护波旁王室的保王党。维莱勒是当时(1821—1828)的内阁总理。
“啊!太太,”柏蒂-克洛上前凑着她耳朵说,“我是绝对忠于王上的。”
她退后一步,表示不愿意听人咬耳朵说话,回答说:“现在我们就需要忠于王上的人。只要德·塞农什太太对你满意,我无有不帮忙。”她说着用扇子做了一个气概不凡的手势。
库安泰在小客厅门口探了探头,柏蒂-克洛便向伯爵夫人说:“太太,吕西安回来了。”
“那便怎么样,先生?……”伯爵夫人的声调叫人说话到了喉咙口也只好咽下去。
“伯爵夫人没有了解我的意思,”柏蒂-克洛用最恭敬的措辞说。“我只是向夫人证明我的忠心。夫人一手提拔的那个名流在昂古莱姆应当受什么待遇,要请夫人示下。他在这儿不是受人唾弃,便是受人颂扬,没有第三条路。”
路易丝·德·奈格珀利斯还没有想到这个难题,这件事当然与她有关,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过去。代理人逮捕赛夏的计划能否成功,完全取决于伯爵夫人此刻对吕西安的情意。
她摆出一副尊严高傲的态度,说道:“先生,你既然有心归附政府,就该知道政府永远不会错的,这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