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了一下。博学的医生在没有发现确切的症状以前,不愿把他关于李斯贝特的意见一齐说出来。他陪男爵夫人到园子里,要研究一下室内待了两个月之后,室外的空气对他所关切的神经抽搐有什么影响。他很有野心要治好这个病。看到那位有名的大医师特地为他们抽出一些时间,男爵夫人和孩子们为了礼貌关系,自然得陪他谈一会儿天。
“你生活很忙,又是忙得那么不愉快,”男爵夫人说。“整天看到精神的或是肉体的痛苦,那种滋味我是知道的。”
“太太,你为了慈善事业所见到的那些景象,我当然知道;可是到后来你会跟我们一样习惯的。这是社会的定律。倘使职业精神不把一个人的心冷下去,就没有法儿当忏悔师、法官、诉讼代理人。不经过这一番变化,我们还能活吗?军人打仗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比我们看到的更惨吗?可是所有上过火线的军人都是好心肠。我们治疗成功还觉得快慰;就象你,太太,从饥饿、堕落、贫穷中救出一个家庭,使他们能够工作,恢复社会生活,你也觉得快慰。可是法官、警察、诉讼代理人,一辈子都在利害关系最龌龊的计谋中掏摸,试问他们能有什么安慰可说?利害关系是一个社会的妖魔,只知道有失败的懊恼而不知道忏悔的。社会上一半的人,他们的生活就是观察另外一半人。我有一个当诉讼代理人的老朋友,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告诉我,十五年来,公证人、诉讼代理人,对于当事人,跟当事人的对方防得一样厉害。你家世兄是律师,难道他没有被当事人拖累的经验吗?”
“噢!那是常有的,”维克托兰叹道。
“病根在哪里呢?”男爵夫人问。
“在于缺乏宗教,”医生回答,“也在于金融势力的扩张,说穿了便是自私自利的结晶化。从前,金钱并不包括一切;大家还承认有高于金钱的东西。例如贵族、才具、贡献于国家的劳迹;但是今天,法律把金钱定为衡量一切的尺度,把它作为政治能力的基础!有些法官就没有被选的资格,卢梭生在今日也不会有被选资格!遗产一分再分之下,逼得每个人满了二十岁就得为自己打算。而在必须挣钱与卑鄙无耻的手段之间,再没有什么障碍了。因为法国已经没有宗教情绪,虽然还有人在热心复兴旧教。凡是象我一样看到社会内幕的人,都有这样的意见。”
“你没有什么娱乐吗?”奥棠丝问。
“真正的医生,热情的对象是科学。这一点情感,和有益社会的信念,便是他精神上的依傍。譬如说,眼前我就有一桩科学上的乐事,浅薄的人却认为我是没有心肝。明天我要向医学会报告一个新发现,是我看到的一个不治之症,而且是致命的,在这个温带区域我们毫无办法,因为在印度还能医治;……这是中古时代流行的病。一个医生碰到这样一个症例,真是一场壮烈的战斗。十天功夫,我时时刻刻想着我两个病人,他们是夫妇!啊,跟你们不是亲戚吗?因为,太太,”他对赛莱斯蒂纳说,“你不是克勒韦尔先生的女儿吗?”
“什么!你的病人就是我的父亲?……他是不是住在猎犬街的?”
“是的,”毕安训回答。
“那个病是致命的吗?”维克托兰惊骇之下又追问了一遍。
“我要看父亲去!”赛莱斯蒂纳站了起来。
“我绝对禁止你去,太太,”毕安训很冷静的回答,“这个病是要传染的。”
“先生,你不是一样的去吗,”年轻的太太反问他,“难道女儿的责任不比医生的更重吗?”
“太太,做医生的知道怎样预防;现在你为了孝心,就这样的不假思索,足见你决不能象我一样的谨慎。”
赛莱斯蒂纳回到屋子里去穿衣,预备出门了。
“先生,”维克托兰问毕安训,“你还有希望把克勒韦尔先生夫妇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