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弗莱齐埃的果实
了从前和邦斯常在一起走的路;他不断地看到邦斯,觉得邦斯就在身旁,最后走到了戏院,他朋友多比纳刚刚擦完了各处的灯,正好从戏院走出来,一边想着经理的霸道。
“啊!这下成了!”施穆克挡住可怜的当差,叫了起来,“多比纳,你有住的地方吗,你?……”
“有,先生。”
“有家吗?”
“有,先生。”
“你愿意管我的膳宿吗?噢!我当然会付钱的,我有九百法郎的年金……再说,我也活不久了……我决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什么都吃!我唯一的嗜好就是抽烟斗……你是唯一跟我一起哀悼邦斯的人,我很喜欢你。”
“先生,我很乐意;可是您要知道,戈迪萨尔狠狠地治了我一下……”
“治?”
“就是说他狠狠地整了我一顿?”
“整?”
“他骂我掺和您的事情……您要是到我家来,千万要留点儿神!可我怀疑您能呆得住,您不知道像我这种穷鬼的家是个什么样子……”
“我宁愿住在心肠好,怀念邦斯的穷人家里,也不愿跟人面兽心的家伙住在杜伊勒利宫!我刚刚在邦斯家看到一群老虎,他们要把什么都吃了!……”
“来,先生。”当差说,“您自己去看吧……我们有间小阁楼……跟我妻子商量一下。”
施穆克像只绵羊似的跟着多比纳,由他领着走进了一个可称为“巴黎之癌”的脏地方。这地方叫波尔当村。一条狭窄的小巷,两旁的房子都像是房产投机商盖的;小巷直通篷迪街,巷口正好被巴黎的肿瘤之一,圣马丁门戏院的大厦遮住,黑洞洞的。巷子的路面比篷迪街的马路要低一截,顺着斜坡伸向下方的马图兰杜坦普尔街,最后被一条里弄挡住了去路,构成了一个D字形。这两条相交的小巷里,共有三十来幢七八层高的房子,那院子里,楼房里,是各种各样的货栈、加工厂和工场。简直就是一个缩小了的圣安杜瓦纳郊镇。里面有做家具的,雕铜器的,加工戏装的,制玻璃器皿的,绘瓷器的,总之,五花八门,式样新奇的巴黎货,这里都有人做。这条巷子就像它的商业一样肮脏,兴旺,来往的行人,大小的车辆,把巷子挤得满满的,看了叫人恶心。巷子里密集的人口与周围的事物和环境倒也协调。居民们都在工场、作坊做事,一个个都精通手工艺,把一点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了手艺上。多比纳就住在这个出产丰富的村子里,因为房屋的租金便宜。他家的那套房子处在七楼,可以看到几座还幸存的大花园,那是篷迪街三四家大邸宅的花园。
多比纳的住房包括一间厨房和两间卧室。第一间是孩子们的天地。里面有两张白木小床和一只摇篮。第二间是多比纳夫妇的卧室。吃饭在厨房。上面有一间所谓的阁楼,高六尺,盖着锌皮,顶上开了一个小天窗。要上阁楼去,得爬一道又窄又陡的白木梯,拿建筑行话说,这种梯子叫作磨坊小梯。小阁楼称作佣人卧室,这样一来,多比纳的住房也可以说是一套完整的公寓了,租金因此而定为四百法郎。一进屋,有一个小门厅,起到了遮掩厨房的作用,门厅靠朝向厨房的一个小圆窗取光,实际上只有卧室门、厨房门和大门这三扇门中间的一点位置。三间屋子全都是方砖地,墙上贴的是六个苏一卷的劣等花纸,纯粹作装饰用的壁炉状若滴水石,漆成俗里俗气的仿木色。全家五口人,三个是孩子。因此,墙壁上凡是三个孩子的胳膊够得到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一道道很深的痕迹。有钱人绝对想象不到这家人的厨房用具有多简单,总共只有一口灶,一只小锅,一个烤肉架,一只带柄的平底锅,两三把圆顶盖大肚水壶和一只煎锅。餐具都是白色和棕色的陶器,全套也只值十二法郎。一张桌子既当餐桌又当厨房用桌,另有两把椅子和两张小圆凳。通风灶下,堆着煤和木柴。一个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