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个吃法律饭的
太,”见女门房朝他投来慈母般的目光,弗莱齐埃回答说,“他会把我病看好的……”
看他的样子,仿佛早已忘记了女主顾跟说的那些心里话,茜博太太真想赶紧离开这个死鬼。
“太太,关于遗产问题,在着手办之前,必须先弄清楚两件事,”原来在芒特做诉讼代理人的弗莱齐埃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第一,那遗产值不值得拿;第二,谁是继承人;因为遗产是战利品,继承人是敌人。”
茜博太太谈到了雷莫南克和埃里·马古斯,说这两个狡猾的同伙估计收藏的那套画值六十万法郎……
“这个价钱他们愿意买吗?……”当年在芒特的诉讼代理人问道,“要知道,太太,生意人是不相信画的。一幅画,要么是一块值四十个苏的画布,要么就是值十万法郎的名画!而十万法郎一幅的名画大家都是知道的,对这些画的价值,即使最有名的行家,也常常出错!有一个大金融家,他收藏的画,倍受称赞,很多人看过,也刻印过(刻印过!),据说他花过几百万法郎……后来他死了,人嘛,总要死的,嗨,他那些真正的画只卖了二十万!得把那两位先生给我带来……
现在再谈继承人。”
弗莱齐埃先生又摆出那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一听到卡缪佐庭长的名字,他摇了摇脑袋,又咧了一下嘴巴,弄得茜博太太专心极了。她试图从他脑门上,从他这种丑陋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一点意思,可最终看到的,只是生意上所说的那种木头脑袋。
“对,我亲爱的先生,”茜博太太又重复说道,“我的邦斯先生是卡缪佐·德·玛维尔庭长的亲舅舅,他那些亲戚,他每天都要跟我唠叨十来次。丝绸商卡缪佐先生……”
“就是刚刚被提升为贵族院议员的那位……”
“他的第一个妻子是邦斯家的小姐,跟邦斯先生是堂兄妹。”
“那他们是堂舅舅堂外甥的关系……”
“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们闹翻了。”
来巴黎之前,卡缪佐·德·玛维尔先生在芒特法院当过五年院长。他不仅在那儿留下不少让人回忆的东西,也保留了不少关系;他的后任就是他手下关系最亲的一个推事,现在还在那儿当院长,因此对弗莱齐埃的底细一清二楚。
等茜博太太终于关上了她嘴巴的那两道红色的闸门,封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之后,弗莱齐埃说道:
“太太,您将来的主要对头,是一个可以把人送上断头台的人物,您知道不知道?”
女门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像是玩偶盒里弹出的玩偶。
“别慌,我亲爱的太太。”弗莱齐埃继续说,“您不知道巴黎最高法院审判庭庭长是何许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您应该知道邦斯先生有一合法的自然继承人。德·玛维尔庭长先生是您那位病人的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不过是第三亲等的旁系亲属;因此,根据法律,邦斯先生可以自由处理他的财产。您还有所不知,庭长先生的女儿至少在六个星期前就已经嫁给了前农商部部长、法兰西贵族院议员博比诺伯爵的长子,博比诺伯爵是当今政界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这门亲事使庭长变得更加可怕,他就不仅仅是重罪法庭至高无上的人物了。”
听到重罪法庭这几个字,茜博太太又是一阵颤抖。
“是的,就他能把您往那儿送。”弗莱齐埃继续说,“啊!我亲爱的太太,您不知道穿红袍的有多厉害!有一个穿黑袍的跟您作对就已经够受了。您看我在这儿穷得一无所有。头也秃了,身上都是病……唉,那都是因为我在无意中触犯了外省一个小小的检察官!他们逼得我亏本卖了事务所,我虽然破了财,但能离开那儿还算万幸呢!要是我硬顶着,恐怕律师这个饭碗都保不住了。您还有一点不知道,如果仅仅涉及卡缪佐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