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位罗马大奖获得者的结局
古董交易。邦斯是收集烟壶和微型肖像的第一人,早于多斯纳和达布朗先生,可他在玩古董这一行中却没有名气,因为他不常去拍卖行,也不在那些有名的店家露面,所以,他的那些宝物在市面上到底值多少钱,他一无所知。
已故的杜·索姆拉德生前曾想方设法接近这位音乐家;可那位老古董王子未能进入邦斯的收藏馆就作古了,邦斯收藏的东西,是唯一可以与赫赫有名的索瓦热藏品相媲美的。
在邦斯和索瓦热先生之间,确有某些相似之处。索瓦热先生跟邦斯一样,都是音乐家,也没有多少财产,收藏的方式、方法如出一辙;他们同样热爱艺术,也同样痛恨那些名声显赫的有钱人一大橱一大橱地搜罗古董,跟商人们展开狡诈的竞争。邦斯跟他的这位敌手、对头、竞争者一样,对任何手工艺品,对任何神奇的制品,无不感到一种难以满足的欲望,那是一位男士对一位美丽的恋人的爱,因些,守斋者街的拍卖行里,那伴随着估价员的噹噹击锤声的拍卖在他看来实在是亵渎古董的罪孽。他拥有自己的收藏馆,以便时时刻刻都可以享受,生就崇尚伟大杰作的心灵都有着名符其实的恋人的高尚情操;无论是今朝,还是昨日,他们总是兴味盎然,从不厌倦,幸而杰作本身也都是青春永驻。可见,他像慈父般护着的那件东西准是失而复得的一件宝物,携带时怀着几多情爱,你们这些收藏家们想必都有体会吧!
看了这一小传的初步轮廓,大家定会惊叫起来:“嗨!这人虽然丑,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确实,人一旦染上了什么癖好,就给自己的心灵设置了一道屏障,任何烦恼,任何忧愁都可抵挡。你们这些人再也不能把着自古以来人们所说的欢乐之盅痛饮,不妨想方设法收藏点什么,(连招贴都有人收集!)那准可以在点滴的欢乐中饱尝一切幸福。
所谓癖好,就是升华的快感!不过,请不要羡慕老先生邦斯,若你产生羡慕之心,那跟类似的所有冲动一样,恐怕都是误会的缘故。
这人感情细腻,充满生机的心灵永不疲惫地在欣赏着人类壮丽的创造,欣赏着这场与造化之工的精彩搏斗,可他却染上了七大原罪中恐怕上帝惩罚最轻的一桩:贪馋。他没有钱,又迷上了古董,饮食方面不得不有所节制,这可苦坏了他那张挑剔的嘴巴,开始时,这位单身汉天天都到外面去吃请,也就把吃的问题给解决了。
在帝政时代,人们远比我们今天更崇拜名流,也许是当时名人不多,而且也很少有政治图谋的缘故。要当个诗人,作家或者音乐家什么的,用不着花什么气力!而当时,邦斯被视作可与尼科洛,帕埃尔和贝尔顿之流相匹敌的人物,收到的请帖之多,不得不逐一记在日记簿上,就像律师登记案子一样。况且,他一副艺术家的派头,不管是谁,只要请他吃饭,他都奉上自己创作的抒情小曲,在主人府中弹奏几段;他还经常在人家府上组织音乐会;有时甚至还在亲戚家拉一拉小提琴,举办一个即兴小舞会。
那个时期,法兰西的俊美男儿正跟同盟国的俊美男儿刀来剑往;根据莫里哀在著名的埃利昂特唱段中颁布的伟大法则,邦斯的丑貌可谓新颖别致。当他为哪位漂亮的太太做了点事,有时也会听到有人夸他一声“可爱的男人”,不过,除了这句空话之外,再也得不到更多的幸福。
从一八一○年至一八一六年,前后差不多六年时间,邦斯养成了恶习,习惯于吃好的喝好的,习惯于看到那些请他作客的人家不惜花费,端上时鲜瓜果蔬菜,打开最名贵的美酒,奉上考究的点心,咖啡和饮料,给他以最好的招待,在帝政时代,往往都是这样招待来客的,巴黎城里不乏国王,王后和王子,多少人家都在效法显赫的王家气派。当时,人们热衷于充当帝王,就像如今人们喜欢模仿国会,成立起会长、副会长、秘书长一大串的名目繁多的协会,诸如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