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quot;K说,quot;因为你并不爱他,你只是以为你在爱他,你应该感谢我把你从自己的错觉里摆脱出来。因为你只要想一想,假使任何人想把你从我的手里抢走,不能用暴力,只能用最周密的策划,那也只有通过这两个助手才办得到。从表面上看来,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城堡派来的两个善良、幼稚、愉快和没有责任感的小伙子,还带来了一连串童年的回忆;所有这一切,当然好像是挺不错的,尤其当我是这一切的对立面的时候,我又总是为着一些别人不容易理解的事情奔走着,这些都叫你生气,你就把我扔到你所厌恶的那一伙人里面去了--你对我也就多少厌恶起来了,尽管我毫无过错。整个事件是恶毒而又非常聪明地利用了咱们两人关系中的缺点。人与人之间总是有隙可乘的,连咱们俩也是如此,咱们俩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从咱们互相结识以后,我们各自的生活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咱们仍旧感到不安全,因为一切都太新奇了。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从你的眼睛注视着我的那一刹那起,我的生活就大大地丰富了,一个人使自己习惯于财富并不太难。可是--别的且不说吧--你是我从克拉姆手里夺过来的,我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大意义,可是我终究慢慢地对它有了一点模糊的观念,可是你却走上了迷途,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好,即使我准备随时帮助你,可我不能老是守在你的身边。而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又给你的梦想或者什么更明显的东西迷住了,比方说吧,老板娘……总之,有些时候,你撂开了我,渴望着一些无法形容的迷迷糊糊的东西,可怜的孩子,在那样的时间里,任何一个差强人意的男人,只要能闯进你的幻想,你就会迷上了他,向假象屈服,这不过是一时的幻想,鬼魂呀,昔日的回忆呀,往事和不知道哪一年的陈年旧账呀,一度经历过的生活呀--这就是你今天的现实生活。这是一个错误,弗丽达,要是处理恰当,那不过是在咱们最后和解之前的一些最后的,恰切地看来,也是不足挂齿的困难。请你清醒过来吧,振作起来吧;即使你以为这两个助手是克拉姆派来的--这根本不是事实,他们是格拉特派来的,--即使他们靠着这种幻象把你完全给迷住了,使你在他们那些卑劣的花招和下流的行径中以为看出了克拉姆的影子,这就好像一个人以为在粪堆里看见了自己失去的一块宝石一样,而实际上即使粪堆里有宝石,他也没法找到--同样,他们不过是跟那些在马棚里的侍从一样的蠢货罢了,不过他们还没有那些侍从健康,吹上一点冷风就要闹病,就得躺在床上,可我必须说,他们倒是能像狡猾的侍从那样用鼻音哼哼唧唧的说话。quot;弗丽达已经把头靠在K的肩上了,他们互相搂抱着,默默地踱来踱去。quot;假使当初,咱们只要……quot;停了一会儿,弗丽达悠悠地、静静地、几乎是平心静气地说道,仿佛她知道她只有这么一段很短的时间能这样安静地靠在K的肩膀上了,因此她要充分地享受一下似的,quot;假使那天晚上,咱们只要马上逃到一个什么地方去,咱们现在就平静无事了,就永远在一起了,你的手也就永远在我的旁边,可以让我握着了;啊,我是多么需要你陪着我,自从我认识了你,没有你跟我作伴,我就感到像迷了路一样,相信我,我惟一的梦想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只有这一个梦想,再也没有别的了。quot;
这时,有人从旁边的那条走廊里在喊叫,那是杰里米亚,他正站在最低一级的台阶上,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但是身上裹了一条弗丽达的围巾。他站在那儿,头发披散着,稀稀拉拉的胡子又长又软,好像给水浸湿了似的,他的眼睛痛苦地恳求着,同时又充满了谴责的神情,他那憔悴的双颊涨得通红,然而又显得松弛无力,他赤裸着大腿,冷得直打哆嗦,连围巾的流苏也在颤动着,他像一个从医院里偷偷地溜出来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