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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8)
之上,而是关于他生平的文学传奇造成的,就他的音乐而言,根本谈不上完美。

    谈到文学传奇,这一次涉及到两顶帽子:一顶是低低地压在两道扫帚眉的前额上;另一顶则拿在一躬到地的人的手中。魔术师爱用帽子变戏法。他们能让物件在帽子中消失,也能让帽中飞出一群鸽子。贝蒂娜从歌德的帽子里变出了象征他的奴性的丑鸟,接着又让贝多芬的音乐消失(当然很不聪明地)在他的帽子里。她为歌德准备了当年泰彻奥·布拉得到的和吉米·卡特将要得到的东西:荒唐可笑的不朽。但是,荒唐可笑的不朽其实正等着每一个人;对拉威尔来说,把礼帽扣在眉沿的贝多芬比垂首鞠躬的歌德更加荒唐可笑。

    看来,人们即使可能提前设计、操纵并照章实施安排一个人身后的不朽,那最终的结果也绝不会符合原先的意图。贝多芬的礼帽已成不朽,这个计划成功了;然而,这顶不朽的礼帽究竟产生什么意义,却不是事先决定的。

    ① 乔治·奥利克(1899一?),法国著名作曲家。

    ② 雅纳切克(1854一1928),二十世纪初著名的捷克作曲家。

    ③ 莫里斯·拉威尔(1875一1937),法国著名作曲家。

    15

    “你知道,约翰,”海明威说,“他们也不断向我发难。他们不去读我的书,却撰写什么关于我的书。他们说我不爱我的几个妻子,说我不关心我的儿子,说我一拳把某个批评家的鼻子打歪了,说我撤谎,说我言不由衷,说我自负,说我阳亢,说我自称在战场上负了二百三十处伤,而实际上只有二百一十处,说我手淫,说我不听我母亲的话。”

    “这就是不朽。”歌德说。“不朽即永恒的审判。”

    “若是永恒的审判,那也应该有个像样的法官才是,不该是心胸狭隘的教员,手里还攥着一根答鞭。”

    “手执笞鞭、心胸狭隘的教员,永恒的审判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想要什么,厄内斯特?”

    “我什么也没想要。我曾指望死后平安无事。”

    “但你却千方百计想成为不朽。”

    “胡说。我只写书,仅此而已。”

    “对,一点不错!”歌德大笑。

    “我不反对我的书成为不朽。我写书时,一个字也不许删除。要顶往任何逆境。而我本人,作为一个人,作为厄内斯特·海明威,我对不朽毫不在意!”

    “我非常理解,厄内斯特。可是你活着时就应该更加当心才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更加当心?你是说我爱说大话?我承认年轻时的确爱唱高调。喜欢在人前卖弄。听到那些关于我的轶事,心里美滋滋的。但是请相信,我并不是为了不朽才这么干的。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确感到不寒而栗。此后我已上千次地告诉大家让我独自好好呆着。可是我越求事情越糟。我为避人耳目而去了古巴。我得了诺贝尔奖,但我拒绝去斯德哥尔摩。相信我,我对是否不朽毫不在意。现在,我告诉你另一件事:那天我意识到自己已被不朽控制以后,怕得要死。人能够把握自己的生命,他却不能掌握自己身后的不朽。你一旦被不朽拖上船,就甭想下去了,即使你开枪自杀,你死后还得呆在甲板上,这太可怕了,约翰,太可怕了。我死后躺在甲板上,只见我的四个妻子蹲在四周,写她们所知道的一切,她们身后是我的儿子,也在那里书写,还有那位老太太葛特露德·斯坦因①,也在那里不断地写,还有我所有的朋友,他们都在披露过去听说的我的不检点的往事或对我的诋毁诽谤;在他们身后,上百个手持麦克风的新闻记者在那里你推我搡,还有全美国的大学教授们,忙着分类呀,分析呀,并把点滴所得塞进他们的文章和专著。”

    ① 葛特露德·斯坦因(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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