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诗人在逃跑
是不可分割的;它要么是完整的,要么就根本不存在。在生活的任何领域,只要雅罗米尔仍旧是一个孩子,他对考试的监考和对教授情况的汇报将仍然是一种逃跑的方式而已。
他继续在逃跑,可他不能甩脱她,他同她一道用早餐和晚餐,对道晚安和早安。每天早晨,她都要给他一个购物袋。玛曼并不在乎这个平凡的家庭象征物很不适合这位教授思想的监督者,她派他每天去市场购买东西。
瞧:他走了,沿着我们在前一章开头看到他行走的那同一条街道,当时他看见一个迷人的女人朝他走来,他的脸就红了。几年过去了,雅罗米尔仍然爱脸红,母亲打发他去的那个商店有一位穿白色衣服的姑娘,他害怕遇到她的眼光。
他非常喜欢这个姑娘,这个可怜的姑娘必须每天在笼子般的出纳员小间里坐八小时。她那温柔的面容,那那缓慢的动作,她的监禁——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神秘的熟悉,恰如其分,预先注定。实际上,他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个姑娘长得象那个未婚夫被德国人枪杀了的女佣人玛格达。玛格达——quot;郁郁动人的脸。quot;而这个出纳员的小间就象他看见她洗澡的那个浴缸。
他弯身坐在写字台前,担心着他的期末考试。现在他害怕大学里的考试就象当初在中学里一样,因为他已经习惯于把优秀的成绩单给母亲看,他不愿让她失望。
户外的空气中充满了革命歌曲的回声,手拿锤子的巨大身影浮现在窗外,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小房间里显得令人难以忍受的狭窄和闷热。
伟大的俄国式革命已经过去了五年,而他却被判处眼盯着一个课本,因考试而怕得发抖。这是什么命运!
最后他把课本推到一边(已经夜深了),沉思着他那写了一半的诗。他正在写一个叫简的无产者,他想靠使梦实现来扼杀他那美好生活的梦。他一只手拿着锤子,另一只手挽着他的恋人,由大批同志簇拥着,大踏步走进革命。
那个胆怯的法律学生(是的,当然,这是伊希·沃尔克)看见桌上覆盖着鲜血,许多鲜血,因为
一个被扼杀之梦的
伤口是恐怖的。
但是,他不害怕;他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决不会害怕鲜血。
商店六点打烊,他在对面的拐角觑视,他知道那位女出纳员总是在六点过几分离开,不过他也知道,她总是由同一个商店的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陪伴。
出纳员的这个朋友一点也不漂亮;事实上,雅罗米尔还认为她几乎很丑。这两个姑娘截然相反:出纳员是黑发,另一个却是红发;出纳员体态丰满,另一个却瘦骨伶仃;出纳员少言寡语,另一个却喋喋不休;出纳员令人感到神秘的熟悉,另一个却使人反感。
他监视了好几次,希望有一个晚上这两个姑娘会分别离开,这样他就可以对那位黑头发姑娘说话。但是,这种情形从来没发生。一次,他跟踪她们;她们穿过了几条街,走进了一幢公寓房子;他在这幢楼房前来回踱了大约一小时,然而,她们俩没有一个出来。
沃尔克太太从家乡来看望他,听着她的她朗诵诗歌。她感到心满意足:儿子仍然是属于她的。不管是别的女人还是这个疯狂的世界都没能把他从她的身边夺走。相反,倒是女人和世界被圈在这个有魔力的诗歌中心,她自己招来围着她儿子的一个圈子,她秘密地君临其上的一个领域。
他正在朗诵一首他写的怀念她母亲,即他亲爱的外祖母的诗:
我将奔赴战场我亲爱的外婆
为了这个光辉世界的荣耀……
沃尔克太大的内心处在安宁之中。让她的儿子奔赴战场,让他一只手拿着锤子,一只手挽着恋人吧。这没有什么损害。毕竟,他的这个世界包括她,外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