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路在雾中
里重新闪过所有这些非理性的、无法解释的思想,它们像罪恶一样秘密,其中很奇怪,混合着,皮埃尔、光荣、窗口的少女、橡树、美、爱情。它们完全地改变了他的存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进来,他会表现得极为冷淡,严厉,断然,让人讨厌和富有逻辑性。(……)他好像是想通过这种过份的逻辑性来在某个人身上对于他自己内心正在进行的非逻辑的和秘密的工作,施与报复。(我强调了文中最有意义的话。——米兰·昆德拉)(让我们记住:这也是同样的对细节的谋划;所见到的面孔之丑陋,在火车厢里偶然听到的说话,意外的回忆,它们在托尔斯泰的下一部小说里,促动了安娜·卡列尼娜的自杀的决定。)
安德烈·波尔贡斯基内心世界的又一重要变化:在波罗金诺(BORODINO)战场受到致命重伤,卧在军营的手术台上,他心里突然充满了和平与重新和好的情感,一种不再离开他的幸福感,这一幸福状态颇为令人奇怪(而且十分美),尤其因为当时的场面甚为残酷,充满了那个还没有使用麻醉药时代的外科手术中可怕的详细细节,而且更有怪中之怪:他被一种意想之外的非逻辑的回忆所刺激:当着护士为他脱下衣服,quot;安德烈想起了早期童年的遥远日子quot;。再下面又有这样几句:quot;在所有这些痛苦之后,安德烈感到一种很久以来没有经历过的安逸。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特别是最早的童年时代,别人给他脱衣服,把他睡进他的小床,奶娘给他唱摇篮曲,他的头埋进枕头里,感到自己在生活并因此而幸福,——这些时刻在他的想象中不是作为过去而出现,而是作为现实。quot;只是后来,安德烈才看见了隔壁台子上的阿纳托尔(ANA-tOLE) ,娜达莎的引诱者,他的情敌,医生正在为他截去一条腿。
通常对这一场面的阅读是:quot;受伤的安德烈看着他的情敌被截去一条腿:这个场景使安德烈对他,对广义而言的人,充满怜悯。quot;但是托尔斯泰知道这种突然间的顿悟不是出于如此明显如此逻辑的原因。 这是一个令人奇怪的转瞬即逝的画面(当他很小的时候家人用和护士一样的方法给他脱去衣服),发动了一切:他的新的变化,他对事情的新的眼光。几秒钟之后,这个奇迹般的细节肯定被安德烈自己忘记了,大概多数读者也立刻忘记了,读者在读小说和quot;读quot;他们自己的生活时同样地不专心和不善读。
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这一次是皮埃尔·别祖柯夫、他决定杀死拿破仑,这一决定之前有这样一段插曲:他从他的共济会员朋友们那里得知:拿破仑被视为《启示录》(《新约书》)第十三章里的ANtE-C;聪明的人应该数一下这个怪兽的数字, 因为这是关于人的数字,这个数字是666……quot;如果把法文字母翻译成数字, 那么拿破仑皇帝这个词恰好得出数目666。quot;这种预言给皮埃尔打击很大。他经常问自己谁会结束怪兽,换言之拿破仑的强权,借助于数字化,他想尽办法找到一个对问题的解决办法。先是组合:亚历山大皇帝,然后,俄罗斯民族。但是总数都高于或低于666。 有一天,他想记录自己的名字:皮埃尔·别祖柯夫伯爵,但是他达不到想要的数字。他把一个Z放在S的位置上,加上介词DE,冠词LE,总是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后来他想如果他对问题的答案果真就在他的名字里,那么应该加上他的国籍。于是他写道:俄罗斯人别祖柯夫。数字加起来结果是671,即多了5。5代表着一个E,它与在皇帝一词的冠词中被省略的字母相同。取消这个在他名字前面的E字, 况且这是不对的,提供给他一个他费心寻找的答案:俄罗斯人别祖柯夫——666。
这一发现使他为之震动。
托尔斯泰精心描写皮埃尔用他的名字所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