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之死(2)
楼下,并未亲见可卿之死,但奴才之中,她之所闻所见所知,究竟是仅次于瑞珠的一个,如若她不早寻活路,待主子们忙完丧事,她必被收拾,那时说不定死无葬身之地,连瑞珠下场不如!她暗中打定主意,随秦可卿灵柩到铁槛寺后,待大家返回时,她一定执意不回,表示以后随灵柩去葬地,守坟尽孝,这样贾珍尤氏当信她守口如瓶绝无危害,必放她一条生路,到那时再徐图较好的前程;此是后话,兹不赘述。
且说贾蓉对此巨变,虽吃惊不小,却也早有思想准备;他只是没想到偏在他久备而无动静大松心时,又偏是他与贾蔷等假借去卫若兰家其实是狭邪浪游夤夜方归时,恰恰发作;他也是个聪明人,见父亲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儿,及母亲与父亲那神离貌亦不合的情景儿,就知此中必还戏中有戏!但他对可卿之死,到头来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他感到大解脱,见父亲倾其所有地大办丧事,而名义上他是主角,亦觉风光。因之他回到家中不久,很快就适应了情势,张罗指挥,煞有介事。
彼时贾氏宗族,纷来亮相。代字辈仅存的贾代儒、贾代修二位俱到外,贾赦辈的到了五位,与贾珍同辈的到了七位,与贾蓉一辈的到了十四位;贾蓉未见贾璜,因问管事的人,是否漏通知了,管事人说尤氏吩咐过,无庸通知他家,贾蓉想起贾蔷说过,那璜大奶奶的什么侄儿叫金荣的,在学堂里打过宝玉和秦钟……想至此,方才忙问:“岳父母还有秦钟如何未到?”管事的见问,方敢回:“老爷太太并未指示,想是怕他们一时不能承受。”贾蓉心中暗笑,沉吟一时,方嘱咐说:“还是快快报与他们,并我老娘和二姨三姨吧!”不久秦业等
也都到了。那秦业与可卿本无感情可言,到后只能干嚎一阵,连眼泪亦挤不出来,全无养父暨亲家翁模样,贾珍贾蓉也不大理他。
贾赦对不得不早早起床来应付这丧事,又不能晃晃就走,心中十分厌烦,但见到贾珍那副有趣的模样,也就乐得留下且起起哄。
唯有贾政赶来后,对此事极为认真。他见贾敬根本不回,尤氏撂了挑子,贾珍大露马脚,着实忧心忡忡。贾珍恣意奢华,已属不当,而那离奇僭越的行径,尤易惹出乱子,他对之实难容忍。除了常规的僧道超度,贾珍还令在天香楼上另设一坛,专请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本来众人对秦可卿的病逝一说就纷纷起疑,这样做,那不等于不打自招吗?此事已大大不妥,尚未劝说,贾珍又在用什么棺材的问题上,大兴波澜,那时已有人送来几副杉木板,贾珍都嫌不好,可巧薛蟠也来吊问,偏对贾珍说:“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板,叫什么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这还是当年先父带来,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在还封在店内,也没有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使吧!”贾珍听说,全不忌讳,竟喜之不尽,即刻命人抬来。大家围看,那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叩之,玎珰如金玉。贾珍笑问:“价值几何?”薛蟠笑道:“拿一千两银子来,只怕也没处买去。什么价不价,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贾珍听说,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贾政忍无可忍,因正色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一边说一边给贾赦递眼色,意思是我们长辈该劝时一定要开口才是。贾赦只当没看见他那眼色,拈着胡须竟对贾珍的选择点头称是。
贾政闷闷地回往荣国府,心中很是担忧。只好暂用天意排解——也许,那秦可卿最终睡到她叔爷未能睡成的寿材中,是她必有的造化;但愿不要泄露,莫株连到贾家就好,特别是千万不要影响到元春正谋求的晋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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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观的静室中,贾敬在蒲团上趺坐,他合目良久,却作不到意守丹田。
贾蓉白天来报告了他,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