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可卿入手解读《红楼梦》(1)
的学术逻辑的,他也是一家之言,只是后来赞同的越来越少而已。不能因为这个认为他就不是学术,这也是“红学”研究,也得尊重。这是我的看法,但我不和他一样去搞索引。搞索引完全是推测他在影射什么,有时候完全离开文本,或者根据文本的话他太笼统。我不一样,我自己也写
小说,我懂得怎么将一个生活原型升华为艺术形象,这当中需要度过什么样的桥梁,作家在把一个生活原型升华为艺术形象的时候需要什么样的思维过程,有时候甚至要经历非常痛苦的内心挣扎。我现在要探究的是秦可卿这个艺术形象的生活依据是什么,生活原型是什么。原型研究在世界都是非常得到尊重的一种学问。不光中国这样,许多西方国家也一样,比如说有很多研究列夫·托尔斯泰的,就研究中聂赫留朵夫的原型就是托尔斯泰本身,他青年时期就是这么荒唐,玛丝洛娃也有一个原型,这都是很正常的研究。所以探究秦可卿原型也是学问。
我们回过头来看第三回,很多人看第三回认为太热闹了。写林黛玉初进荣国府那简直热闹极了,好看极了。因为太好看了,有的人对有些文字就不重视了。比如说林黛玉进了荣国府后到了正房,通过林黛玉的眼睛就看见了一个匾和一副对联,很多人就一读而过,不去认真思考,其实都很重要。现在先看林黛玉所看见的那个匾,她看见的匾是什么呢?林黛玉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三个大字是“荣禧堂”。人物有生活原型,事件也有生活原型,细节也有生活原型。从生活过渡到艺术的时候都可能有原型,“荣禧堂”这个匾有没有事件原型呢?实物原型也是有的。康熙当皇帝的时间是很长的,在位期间他这个人非常的开通,好旅游。他六次南巡,南巡当中虽然当地给他修了行宫,也有当地很大的地方官,但他和那些人都不怎么亲热。六次之中有四次到了南京之后不住在行宫里,当然他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叫作行宫,他住在他的发小曹寅的织造府里。织造府这个官很重要但从名分上说却不是很高,是内务府下的一个机构,管给宫廷做纺织品、做衣料,管这些的。虽然很重要,但不是不得了,他每次都要去那。为什么?就是因为康熙生下来要由奶妈和保母把他养大,这是后来清宫宫廷里的一个游戏规则。他和他亲生母亲的见面机会很少,他主要是由奶妈、保母来养大,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保母就是孙氏,即曹雪芹祖父的母亲。孙氏是保母,这个保母和我们现在家里用的保姆不是一回事,保母的母是母亲的母。她是代替母亲的角色,这个保母也不是喂奶和伺候他细琐事情的,而是教他怎么做人的。教他怎么站立,怎么坐,怎么躺,怎么执行礼节,怎么穿衣服,怎么诚实,怎么守信用,是管这个的。康熙和这个孙氏关系特别好,你想她当保母年龄不会很大,自己也有孩子,恰恰他就有曹寅。后来又把曹寅选进宫当作康熙的伴读,就是所谓的陪太子读书。当时顺治那朝没有太子,但康熙是重点培养对象,地位相当于太子。曹寅给他伴读。康熙后来即位以后,成为少年天子,曹寅又成为他宝座前的侍卫,贴身侍卫之一,关系非常铁。所以康熙就宁愿让曹家去谋这个美差,就是江南织造。孙氏的丈夫去世了,他让曹寅继续来做这个官,曹寅去世后他让曹寅的儿子曹颙来做这个官,曹颙很快死掉了,按说就绝了,他就非要从曹家的旁支里过继一个曹给曹寅的未亡人李氏做养子,再来做江南织造这个官,你说他们多亲密呀。所以康熙到了江南不愿意住别的地方,住别的地方不舒服,见到自己最信任的,又是从小一块玩过的人,他就觉得特亲切。有一次南巡他又住在织造府,孙氏还活着。康熙见着孙氏后,据文字记载是,“色喜”,满脸高兴,就去扶着孙氏说“此吾家老人也”,这就是我们家的老太太呀,他这么说话。而且当时就挥毫写了三个大字,在一个大匾上就是“萱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