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一 行孝子到底不简尸 殉节妇留待双出柩
买和的情了。”不肯准状。洪家央了分上去说:“尸亲不愿,可以免简。”推官一发怒将起来道:“有了银子,王法多行不去了?”反将陈家妻子拨出,定要简尸。没奈何只得拾出棺木,解到尸场,聚齐了一干人众,如法蒸简。仵作人晓得官府心里要报重的,敢不奉承?把红的说紫,青的说黑,报了致命伤两三处。推官大喜道:“是拿得倒一个富人,不肯假借,我声名就重了,立要问他抵命!”怎当得将律例一查,家长殴死雇工人,只断得埋葬,问得徒赎,井无抵偿之条。只落得洪家费掉了些银子,陈家也不得安宁。陈福生殓好入棺了,又狼狼藉藉这一番。大家多事,陈喇虎也不见沾了甚么实滋味,推官也不见增了甚么好名头,枉做了难人。
一场人命结过了,洪家道陈氏母子到底不做对头,心里感激,每每看管他二人,不致贫乏。陈喇虎指望个小富贵,竟落了空,心里常怀快快。
一日在外酒醉,晚了回家,忽然路上与陈福生相遇。福生埋怨道:“我好好的安置在棺内,为你妄想吓诈别人,致得我尸骸零落,魂魄不安,我怎肯干休?你还我债去!”将陈喇虎按倒在地,满身把泥来搓擦。陈喇虎挣扎不得,直等后边人走来,陈福生放手而去。喇虎闷倒在地,后边人认得他的,扶了回家。家里道是酒醉,不以为意。不想自此之后,喇虎浑身生起癞来,起床不得。要出门来杠帮教唆做些惫懒的事,再不能勾了。淹缠半载,不能支持。到临死才对家人说道:“路上遇陈福生,嫌我出首简了他尸,以此报我。我不得活了。”说罢就死。死后家人信了人言,道癞疾要缠染亲人,急忙抬出,埋于浅土。被狗子乘热拖将出来,吃了一半。此乃陈喇虎作恶之报。
却是陈福生不与打他的洪大寿为仇,反来报替他执命的族人,可见简尸一事,原非死的所愿,做官的人要晓得,若非万不得已,何苦做那极惨的勾当!倘若尸亲苦求免简,也该依他为是。至于假人命,一发不必说,必待审得人命逼真,然后行简定罪。只一先后之着,也保全得人家多了。而今说一个情愿自死不肯简父尸的孝子,与看官每听一听。
父仇不报忍模糊,自有雄心托湛卢。
枭獍一诛身已绝,法官还用简尸无?
话说国朝万历年间,浙江金华府武义县有一个人姓王名良,是个儒家出身。有个族侄王俊,家道富厚,气岸凌人,专一放债取利,行凶剥民。就是族中文派,不论亲疏,但与他财利交关,锱铢必较,一些面情也没有的。王良不合曾借了他本银二两,每年将束修上利,积了四五年,还过他有两倍了。王良意思,道自家屋里还到此地,可以相让,此后利钱便不上紧了些。王俊是放债人心性,那管你是叔父?道:“逐年还煞只是利银,本钱原根不动,利钱还须照常,岂算还过多寡?”一日,在一族长处会席,两下各持一说,争论起来。王悛有了酒意,做出财主的样式,支手舞脚的发挥。王良气不平,又自恃尊辈,喝道:“你如此气质,敢待打我么?”王俊道:“便打了,只是财主打了欠债的!”趁着酒性,那管尊卑?扑的一拿打过去。王良不提防的,一交跌倒。王俊索性赶上,拳头脚尖一齐来。族长道:“使不得!使不得!”忙来劝时,已打得不亦乐乎了。大凡酒德不好的人,酒性发了,也不认得甚么人,也不记得甚么事;但只是使他酒风,狠戾暴怒罢了,不管别人当不起的。当下一个族侄把个叔子打得七损八伤,族长劝不住,猛力解开,教人负了王良家去。王俊没个头主,没些意思,耀武扬威,一路吆吆喝喝也走去了。
讵知王良打得伤重,次日身危。王良之子王世名,也是个读书人。父亲将死之时,唤过分付道:“我为族子王俊殴死,此仇不可忘!”王世名痛哭道:“此不共戴天之仇,儿誓不与俱生人世!”王良点头而绝。王世名拊膺号恸,即具状到县间,告为立杀父命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