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 独孤生归途闹梦
抵敌。遐叔叹道:“我在此守了半年,才得相见,忽又有此边报,岂不是命。”便向节度府中告辞。韦皋道:“吐蕃入寇,满地干戈,岂还有路归得。我已分忖道士好生管待。且等杀退番兵,道途宁静,然后慢慢的与仁兄饯行便了。”遐叔无奈,只得依允,照旧住在碧落观中。不在话下。
且说韦皋统领大兵,离了成都,直至葭萌关外,早与吐蕃人马相遇。先差通使与他打话道:“我朝自与你国和亲之后,出嫁公主做你国赞婆,永不许兴兵相犯。如今何故背盟,屡屡扰我蜀地?”那赞普答道:“云南诸夷,元是臣伏我国的,你怎么辄敢加兵,侵占疆界?好好的还我云南,我便收兵回去;半声不肯,教你西川也是难保。”韦皋道:“圣朝无外,普天下那一处不属我大唐的?要战便战,云南断还不成。”原来吐蕃没有云南夷人向导,终是路径不熟。却被韦皋预在深林穷谷之间,偏插旗帜,假做伏兵;又教步军舞着藤牌,伏地而进,用大刀砍其马脚。一声炮响,鼓角齐鸣,冲杀过去。那吐蕃一时无措,大败亏输,被韦皋追逐出境,直到赞普新筑的王城,叫做末波城,尽皆打破。杀得吐蕃尸横遍野,血染成河。端的这场厮杀,可也功劳不校韦皋见吐蕃远遁,即便下令班师,一面差牌将赍撑书飞奏朝廷。一路上: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声。
话分两头。却说独孤遐叔久住碧落观中,十分郁郁,信步游览,消遣客怀。偶到一个去处,叫做升仙桥,乃是汉朝司马相如在临邛县窃了卓文君回到成都。只因家事消条,受人侮慢,题下两行大字在这桥柱上,说道:“大丈夫不乘驷马高车,不过此桥。”后来做了中郎,奉诏开通云南道径,持节而归,果遂其志。遐叔在那桥上,徘徊东望,叹道:“小生不愧司马之才,娘子尽有文君之貌。只是怎能勾得这驷马高车的日子?”下了桥,正待取路回观。此时恰是暮春天气,只听得林中子规一声声叫道:“不如归去。”遐叔听了这个鸟声,愈加愁闷,又叹道:“我当初与娘子临别,本以一年半载为期,岂知担阁到今,不能归去。天那。我不敢望韦皋的厚赠,只愿他早早退了蕃兵,送我归家,却也免得娘子在家朝夕悬望。”
不觉春去夏来,又过一年有余,才等候得韦皋振旅而还。
那时捷书已到朝中,德宗天子知得韦皋战退吐蕃,成了大功,龙颜大喜,御笔加授兵部尚书太子太保,仍领西川节度使。回府之日,合属大小文武,那一个不奉牛酒拜贺。直待军门稍暇,遐叔也到府中称庆。自念客途无以为礼,做得《蜀道易》一篇。你道为何叫做《蜀道易》?当时唐明皇天宝末年,安禄山反乱,却是郑国公严武做西川节度。有个拾遗杜甫,避难来到西川,又有丞相房绾也贬做节度府属官。只因严武性子颇多猜狠,所以翰林供奉李白,做《蜀道难》词。
其尾特云:“锦城虽云乐,不如早归家。”乃是替房、杜两公忧危的意思。遐叔故将这“难”字改作“易”字,翻成乐府。
一者称颂韦皋功德,远过严武;二者见得自己侨寓锦城,得其所主,不比房、杜两公。以此暗暗的打动他。词云:吁嗟蜀道,古以为难。蚕丛开国,山川郁盘。秦置金牛,道路始刊。天梯石栈,勾接危峦。仰薄青霄,俯挂飞湍。猿猴之捷,尚莫能干。使人对此,宁不悲叹。自我韦公,建节当关。荡平西寇,降服南蛮。风烟宁息,民物殷繁。四方商贾,争出其间。匪无跋涉,岂乏跻攀;若在衽席,既坦而安。蹲鸱疗饥,筒布御寒。是称天府,为利多端。寄言客子,可以开颜。锦城甚乐,何必思还。
韦皋看见《蜀道易》这一篇,不胜叹服,便对遐叔说:“往时李白所作《蜀道难》词,太子宾客贺知章称他是天上谪下来的仙人,今观仁兄高才,何让李白。老夫幕府正缺书记一员,意欲申奏取旨,借重仁兄为礼部员外,权充西川节度府记室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