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 独孤生归途闹梦
不肯信,如何哄得我过?看官有所不知:大凡梦者,想也,因也。
有因便有想,有想便有梦。那白氏行思坐想,一心记挂着丈夫,所以梦中真灵飞越,有形有像,俱为实境。那遐叔亦因想念浑家,幽思已极,故此虽有醒时,这点神魂,便入了浑家梦中。此乃两下精神相贯,魂魄感通,浅而易见之事,怎说在下掉谎?正是:只因别后幽思切,致使精灵暗往回。
当下白氏说道:“梦中之事,所见皆同,这也不必说了。
且问你:一去许久,并无音耗,虽则梦中在巫山庙祈梦,蒙神女指示,说你一路安稳,干求称意。我想蜀道艰难,不知怎生到得成都?便到了成都,不知可曾见韦皋?便见了韦皋,不知赠得你几何?”遐叔惊道:“我当初经过巫峡,听说山上神女颇有灵感,曾暗祈他托汝一梦,传个平安消息。不道果然梦见,真个有些灵感。只是我到得成都,偶值韦皋两次出征,因此在碧落观整整的住了两年半,路上走了半年,遂至担搁,有负初盟。犹喜得韦皋故人情重,相待甚厚。若不是我一意告辞,这早晚还被他留住,未得回来。”将那路途跋涉,旅邸凄凉,并韦皋款待赠金,差人远送,前后之事,一一细说。夫妻二人感叹不荆把那三百金日逐用度,遐叔埋头读书。约莫半年有余,韦皋差两员将校,赍书送到黄金一万两,蜀锦一千匹。遐叔连忙写了谢书,款待来使去后,对白氏道:“我先人出仕三十余年,何尝有此宦橐。我一来家世清白,二来又是儒素。只前次所赠,以足度日,何必又要许多。且把来封好收置,待我异日成名,另有用处。”白氏依着丈夫言语,收置不题。
且说唐朝制科,率以三岁为期。遐叔自贞元十五年下第,西游巴蜀,却错了十八年这次,宜到二十一年,又该殿试时分。打叠行囊,辞别白氏,上京应举。那知贡举官乃是中书门下侍郎崔群,素知遐叔才名,有心检他出来取作首卷,呈上德宗天子,御笔亲题状元及第。那遐叔有名已久,榜下之日,那一个不以为得人。旧例游街三日,曲江赐宴,雁塔题名。钦除翰林修撰,专知制诰。谢恩之后,即写家书,差人迎接白氏夫人赴京,共享富贵。
且说白氏在家,掐指过了试期,眼盼盼悬望佳音。一日,正在闺房中,忽听得堂前鼎沸,连忙教翠翘出去看时,恰正是京中走报的来报喜。白氏问了详细,知得丈夫中了头名状元,以手加额,对天拜谢。整备酒饭,管待报人。顷刻就嚷遍满城。白氏亲族中俱来称贺。那白长吉昔日把遐叔何等奚落,及至中了,却又老着脸皮,备了厚礼也来称贺。那白氏是个记德不记仇的贤妇,念着同胞分上,将前情一笔都勾。相见之间,千欢万喜。白长吉自捱进了身子,无一日不来掇臀捧屁。就是平日从不往来,极疏冷的亲戚,也来殷勤趋奉,到教白氏应酬不暇。那赍书的差人,星夜赶至洛阳,叩见白氏,将书呈上。白氏拆开,看到书后有诗一首,云:玉京仙府献书人,赐出宫袍似烂银。
寄语机中愁苦妇,好将颜面对苏秦。
白氏看罢,微微笑道:“原来相公要迎我至京。”遂留下差人,择吉起程。那时府县拨送船夫,亲戚都来饯送。白长吉亲送妹子至京。遐叔接入衙门,夫妻相见,喜从天降。白长吉向前请罪。遐叔度量宽弘,全无芥蒂。即便摆设家筵,款待不题。不想那年德宗皇帝晏驾,百官共立顺宗登位。不上半年,顺宗也就崩了。又立宪宗登位,改元元和元年。到四月间,遐叔蚤升任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如故。你道他为何升得恁骤?元来大行皇帝的遗诏与新帝登极的诏书,前后四篇,都出遐叔之作。这是朝廷极大手笔,以此累功,不次迁擢。
恰好五月间,有大赦天下诏书,遐叔乘这个机会,就讨了宣赦的差。夫妻二人,衣锦还乡。亲戚们都在十里外迎接,府县官也出郭相迎。遐叔回到家中,焚黄谒墓,杀猪宰羊,做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