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做和尚,二来旧性末改,睁起双眼骂道:“直娘贼!你两个要打洒家,俺便和你厮打!”门子见势头不好,一个飞也似入来报监寺,一个虚拖竹篦拦他。智深用手隔过,叉开五指,去那门子脸上一掌,打得踉踉跄跄;却待挣扎,智深再复一拳,打倒在山门下,只是叫苦。智深道:“洒家饶你这厮。”踉踉跄跄,?入寺里来。
监寺听得门子报说,叫起老郎、火工、直厅、轿夫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从西廊下抢出来,却好迎着智深。智深望见,大吼了一声,却似嘴边起了个霹雳,大踏步抢入来。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次后见他行得凶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关上。智深抢入阶来,一拳一脚,打开亮?,三二十人都赶得没路。夺条棒,从藏殿里打将出来。
监寺慌忙报知长老。长老听得,急引了三五个侍者直来廊下,喝道:“智深不得无礼!”智深虽然酒醉,却认得是长老,撇了棒,向前来打个问讯,指着廊下对长老道:“智深吃了两碗酒,又不曾撩拨他们,他众人又引人来打洒家。”长老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却说。”鲁智深道:“俺不看长老面,洒家直打死你那几个秃驴!”长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禅床上,扑地便倒了,硭硭地睡了。
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告诉道:“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里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长老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唣,后来却成得正果。无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众僧冷笑道:“好个没分晓的长老!”各自散去歇息。
次日,早斋罢,长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
侍者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侍者忍笑不住,等他净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智深跟着侍者到方丈,长老道:“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今来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可杀生,二不可偷盗,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
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所为?”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长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长老留在方丈里,安排早饭与他吃,又用好言语劝他。取一领细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昔有一名贤,走笔作一篇口号,单说那酒。端的做得好!道是:
从来过恶皆归酒,我有一言为世剖。
地水火风合成人,面曲米水和醇酎。
酒在瓶中寂不波,人未酣时若无口。
谁说孩提即醉翁,未闻食糯颠如狗。
如何三杯放手倾,遂令四大不自有!
几人涓滴不能尝,几人一饮三百斗。
亦有醒眼是狂徒,亦有崞神不谬□。
酒中贤圣得人传,人负邦家因酒覆。
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醉酒。
但凡饮酒,不可尽欢,常言:“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便是小胆的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何况性高的人?
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一连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天气暴暖,是二月间天气。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山门外立地,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楼来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