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级楼梯
帐篷里,特别是他家里那个患着肺病、常咳出大血块的可怜父亲。一次,我的母亲在街上看见了帕迪,她说:啊呀,瞧这可怜的孩子,简直就是个破布片包着的骷髅,要是拍反映大饥荒时期的电影,他绝对适合被拍进去。
我认为,帕迪因为葡萄干的事情有些喜欢我,不过我觉得有点惭愧,因为起初我并不是那么慷慨的。本森老师说政府要给我们提供免费午餐,这样,大冷天的我们就可以不必回家吃饭了。他把我们领到利米国立学校一间冰冷的地窖里,清洁女工奈莉。哈恩给我们每人发点牛奶和葡萄干面包。牛奶冻在瓶子里,我们只好把它夹在大腿间,让它融化。男孩们开玩笑说瓶子会把我们“那个东西”冻掉的,老师咆哮起来:再这么说,我就把奶瓶子放在恁们的后脑勺上化掉。我们都在自己的面包上寻找葡萄干,可奈莉说他们一定是忘了放葡萄干,她到时候问问那个送面包的人。我们每天都要在面包上寻找一番葡萄干,我终于找到一粒葡萄干,举了起来。其他的孩子们开始抱怨,说他们也想要一粒葡萄干。奈莉说这不是她的错,她要再问问那个送面包的人。这时,男孩们都乞求我把葡萄干给他们,他们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一口牛奶、一支铅笔、一本连环画。托比。麦基说我可以搞他的妹妹,本森先生听见了,把他带到过道上打了个鬼哭狼嚎。我正想自己享受这粒葡萄干,可我忽然看见帕迪。克劳海西正光着脚站在角落里。屋里寒气逼人,他像条被踹的狗似的浑身打着哆嗦。对被踹的狗,我总是充满同情,所以,我走过去,给了帕迪那粒葡萄干,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为他做点什么。男孩们都叫了起来,说我是个傻瓜,一个他妈的小受气包,说我会为今天后悔的。我把葡萄干递给帕迪后,又非常想要回来。可是已经太迟了,他马上丢进嘴里,吞了下去。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却在心里说:你是一个怎样的小糊涂虫啊,竟把到手的葡萄干给了别人。
本森先生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奈莉。哈恩说:你是个了不起的小美国佬,弗兰基。
牧师很快要来测验我们的《教理问答》以及其他课程了。老师只好亲自给我们示范如何领圣餐。他在帽子里塞满了撕成碎片的《利默里克导报》,把帽子交给帕迪。克劳海西,然后跪在地板上,告诉帕迪拿出一张小纸片,放在他舌头上。他向我们演示如何伸出舌头,接
住那张小纸片,等一会儿,再把舌头缩回去,然后双手合十祷告,仰望天空,带着膜拜的心情闭上眼睛,等待纸片在嘴里融化,吞下去,接着要感激上帝的礼物———这飘荡着神圣气息的神恩。他伸出舌头的时候,我们拼命憋住笑,因为我们从没见过这样又大又紫的舌头。他睁开眼睛,想抓住那些正在格格窃笑的男孩,但是他没说什么,因为上帝还在他的舌头上,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他站起来,让我们围着教室跪下,练习领圣餐。他绕着教室把纸片放在我们的舌头上,并用拉丁语嘟囔着。有些男孩在傻笑,他冲他们咆哮,要是不停止傻笑的话,他们将要领的就不是圣餐,而是临终圣礼。这个圣礼叫什么,迈考特?
终敷①,先生。
正确,迈考特,对于一个来自罪孽深重的美洲的美国佬来说,这很不坏。
他交代我们务必要小心,要把舌头伸得足够长,防止圣饼掉在地上。他说:对牧师来说,这可是一件最坏的事情。要是圣饼从你的舌头上掉下来,可怜的牧师只能双膝跪下,用他的舌头把它弄起来。他还得把地板周围都舔干净,怕圣饼可能挨到那些地方。牧师也许会舔到什么碎片,那会让他的舌头肿得有胡萝卜那么大,足以把他憋死。
他告诉我们,除圣十字架以外,圣饼是世上最神圣的东西了。我们的首次圣餐是一生中最神圣的时刻。说起首次圣餐,我们的老师兴奋得不得了。他走来走去,挥舞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