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登巷的“意大利”
事。她脱下外套,往床上一躺,对爸爸说,明年的圣诞节他可以出去找吃的,她已经精疲力竭,喝一杯茶也要气喘吁吁,因此,他可不可以放下臭架子,在他的两个小儿子饿死前去烧些茶水,煎些面包。
圣诞节的早上,他早早地生了炉子,好让我们吃上香肠、面包,喝上茶。妈妈让我去外婆家看看,能不能借一个炖猪头的锅。外婆问:恁们晚饭吃什么?猪头?!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呀,这离谱得不能再离谱了。你们的父亲就不能出去弄块火腿或一只鹅吗?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
妈妈把猪头放进锅里,倒进去的水刚好能盖住猪头。炖猪头的工夫,爸爸带我和小马拉奇去至圣救主会教堂做弥撒。教堂里很暖和,弥漫着鲜花、焚香和蜡烛的香味。他领我们去看马槽里的圣婴,那是一个大胖娃娃,长着跟小马拉奇一样的金色鬈发。爸爸告诉我们,那个穿蓝衣服的是耶稣的母亲玛利亚,那个留胡子的老头是耶稣的父亲约瑟。他说他们很悲伤,因为他们知道耶稣长大后就会被杀死,为的是我们都能进天堂。我问为什么圣婴非死不可,爸爸说不能提这样的问题。小马拉奇问:那为什么?爸爸让他别吵。
家里的情况一团糟,煤不够,水烧不开,妈妈说她急得快疯了。我们得再去码头路,看看卡车驶过的地方是不是有煤渣或泥炭。当然,这天一定会有收获的,再穷的人也不会在圣诞节这天去路上捡煤渣。央求爸爸一起去是没用的,他永远不可能屈尊,哪怕去了,他也不会拿着东西走过街道,这是他的原则。妈妈不能去,因为她的背一直在疼。
她说:你得去,弗兰克,带上小马拉奇跟你一起去。
码头路很远,但是我们不在乎,我们的肚子里填满了香肠和面包,而且老天也没有下雨。我们提着妈妈向隔壁汉农太太借来的帆布包出发了。妈妈是对的,码头路上没人,穷人们都待在家里吃猪头肉呢,也没准是吃烧鹅,码头路变成了我们的。我们在地缝里和煤场的墙上找到了一些煤渣和泥炭,还捡到一些纸片和硬纸板,这可以用来引火。我们四处逛悠着,
想把帆布包装满。这时,帕。基廷走了过来。他一定是因为过节洗了澡,不像尤金死时那么黑了。他问我们提着那个包在干什么,小马拉奇告诉了他。他说: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啊!圣诞节恁们竟然没有煤炖恁们的猪头,这可真够丢人啦。
他拉上我们去了南方酒吧,这家酒吧本不该开门,但他是个常客,知道有个后门为那些男人留着,好让他们喝酒庆祝马厩里的圣婴的生日。他要了啤酒,又为我们俩要了柠檬水。他问那个伙计能不能弄到一些煤块。那个伙计说他服侍人们喝酒已经有二十七个年头了,还从来没有人向他要过煤块。帕说行个好吧,那人说要是帕想要月亮,他也会飞上天给他摘下来的。那人领着我们来到楼梯下的煤坑前,告诉我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那是真正的煤,不是码头路上的煤渣。要是我们拿不动,那就在地上拖着走。
从南方酒吧回到巴拉克山花了很长时间,因为帆布包上有个洞,我拖着帆布包,小马拉奇不停地捡从破洞里漏出来的煤块,把它们放回去。这时开始下雨了,可我们不能到人家门廊去躲雨,因为我们拖着煤,它会在路上留下一道黑印子。小马拉奇一边捡起煤块往包里塞,一边用湿乎乎的黑手擦脸上的雨水,把自己的脸弄得一团黑。我说他的脸黑了,他说我的脸也黑了,一个商店的老板娘叫我们离她的门口远着点,今天是圣诞节,她不想看见非洲。
我们得继续拖着煤包走,否则就吃不上圣诞晚餐了。生着火需要很长的时间,做晚餐需要更长的时间,妈妈把卷心菜、土豆放进锅里和猪头一起炖时,水得烧开呀。我们拖着煤包上了奥康纳大街,看见人们围坐在餐桌旁,屋里灯火通明,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我们走到一家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