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搭车的老人
“对对,”荻田说,“一点不错。”
最后两人走进高速公路服务站餐厅吃饭。荻田要了两份鳗鱼,自己付了款。中田坚持由自己付以感谢让自己搭车,荻田摇头。
“算了!虽说我不是阔佬,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让你用东京都知事给的眼泪珠儿那么点钱请客的地步。”他说。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中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在富士川服务站东南西北问了一个小时,仍未找到肯让中田搭车的司机。尽管这样,中田也一不着急二不气馁,在他的意识中,时间流得极其缓慢,或者几乎停滞不动。
中田去外面换一下心情,在那一带信步走动。空中无云,月亮清晰得能看见其肌体。他用伞尖“嗑嗑”敲着柏油地面在停车场上行走。数不胜数的大型卡车如动物一般肩并肩在这里憩息,有的竟有二十多个一人高的车轮。中田久久地出神望着眼前的光景。如此深更半夜有如此庞然大物在如此纵横交错的路上飞奔,车箱里究竟装的什么物件呢?中田无从想象。如果认得货柜上写的每一个字,就能晓得里面装的什么不成?
走了一阵子,见得停车场边上车影稀疏的地方停着十来辆摩托,旁边聚着些年轻男子在七嘴八舌地叫嚷什么,似乎是围成一圈把什么围在里面。中田来了兴致,决定上前瞧瞧,没准会发现什么稀罕物。
凑近一看,原来是年轻男子们围着正中间一个人在拳打脚踢。多数人赤手空拳,但见一人手持铁链,也有人拿着状如警棍的黑棍。头发大多染成金色或褐色,衣着各所不一:敞胸的半袖衫、t恤、背心。还有的肩头有刺青。倒在地上挨打挨踢的也是同样打扮同样年龄。中田用伞尖“嗑嗑”敲着柏油地面走近时,几个人回头投以锐利的目光,见是一个面目和善的老者,遂解除了戒心。
“老头儿,别过来,去那边。”一人说。
中田并不理会,径自走到跟前。倒地的似乎有血从口中流出。
“出血了,那样要死人的。”中田说。
此言一出,一伙人沉默下来。
“喂喂,老头儿,连你一块儿除掉算了!”拿铁链的终于开口道。“一个人也是杀两人也是砍,反正是麻烦一场!”
“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中田说。
“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有人模仿中田,旁边几人发出笑声。
“我们自有我们的缘故,有缘有故才这么干的。杀也罢不杀也罢与你何干!快打开那把破伞趁还没下雨走开!”另一个说。
倒地的人蠕动身体,一个光头用沉重的工地皮鞋狠踢他的肋骨。
中田闭上眼睛。他感到自己体内正有什么静静上涌,那是自己无法遏止的东西。他有点儿想吐。刺死琼尼·沃克时的记忆倏然浮现在他的脑际。刀捅进对方胸口时的感触仍真切地留在他的手心。关系性,中田想道。莫非这也是荻田所说的一种关系性?鳗鱼→刀→琼尼·沃克。那伙人声音扭曲走调,分辨不清了。加之有高速公路上传来的不间断的车轮声混杂其间,形成莫名其妙的声响。心脏大幅收缩,将血液送往全身每个部位。夜色将他包拢。
中田抬头望天,尔后徐徐撑开伞,遮在头顶,小心翼翼退后几步,同那伙人拉开距离。他四下看了看,又后退几步。看得那伙人笑了。
“这老头儿,真有他的,”一个人说,“还真打起伞来了!”
然而他们的笑声未能持续下去——突然有滑溜溜的陌生物自天而降,打在脚下的地面,发出“吧唧吧唧”奇妙的声音。那伙人不再踢打围在中间的猎获物,一个接一个抬头望天。天空不见云影,然而有什么从天空一角连连掉下。一开始零零星星,旋即数量增多,转眼之间便劈头盖脑一泻而下。掉下的东西长约三厘米,乌黑乌黑,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