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畸恋观
人心满意足。但刚才同你打桌球的时候,我猛然想到如果有你这样一位姐姐该有多好--一位又时髦又高雅、适合穿深蓝色连衣裙和戴金耳环、会打桌球的姐姐。quot;
初美满脸欣喜的笑容,看着我说:quot;至少这一年来我所听到的各种唱白里,你刚才这句最让我高兴,真的。quot;
quot;所以,作为我也但愿你获得幸福。quot;我脸上有点发热地说,quot;不过也真是不可思议,你看起来同任何人都能处得快乐,为什么偏偏看上永泽那样的人了呢?quot;
quot;大概是命中注定吧,我自己也不知所以然。要是让永泽来说,恐怕就成了我的责任,与他毫不相干。quot;
quot;想必。quot;我表示赞同。
quot;可是渡边君,我并不是脑袋好使的女人,总的说来,有些迂腐和古板。什么人生观啦责任啦,怎么都无所谓。结了婚,每晚给心上人抱在怀里,生儿育女,就足够了,别无他求。我所追求的只是这个。quot;
quot;他所追求的却截然不同。quot;
quot;但人是会变的,对不?quot;
quot;你是说,到社会上几经风雨,几遭挫折,然后成熟起来?……quot;
quot;嗯。加上长时间同我天南地北,说不定对我的感情也因而发生变化,是吧?quot;
quot;那是就普通人而言。quot;我说,quot;若是普通人,或许会那样。但那个人另当别论。那人的意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而且每天每日都在不断加强,越是遭受打击越是自强不息。他甚至宁肯生吞蛤蝓也不在人前认输。对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什么呢?quot;
quot;不过渡边君,现在的我惟有等待而已。quot;初美在桌面上支颐说道。
quot;喜欢永泽喜欢到那个程度?quot;
quot;喜欢。quot;她当即回答。
quot;也罢也罢。quot;我叹息一声,喝干杯底的啤酒、quot;能如此执着地爱上一个人,这本身恐怕就是件了不起的事。quot;
quot;我不过迂腐古板罢了quot;。初美说,quot;再喝点啤酒?quot;
quot;不,可以了,该回去了。又包扎又招待,谢谢了!quot;
我立起身,出门口穿鞋。这当儿电话铃响了,初美看看我看看电话,又看看我。我道声quot;晚安quot;,开门走出。门悄然合上时,我一闪瞥见初美正拿起听筒--那是我见到她的最后情景。
回到宿舍,已经11点半。我径直去永泽房间敲门。敲了十多下,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六晚间永泽以去亲戚家为由,每周都被允许在外面过夜。
我折回自己房间,解下领带,把上衣裤子挂在衣架,换上睡衣,刷牙漱口。随即想起:得得,明天又是星期天。我觉得简直就像每隔四天就来一个星期天。再过两个星期天,我将满20岁。我歪倒在床上,望着墙上的挂历,不觉黯然神伤。
星期天上午,我仍像以往那样俯在桌前给直子写信。我写了封长信,边写边用大杯子喝咖啡,边听迈尔斯·戴维斯的唱片。窗外细雨霏霏,室内如同水旅馆似的凉意浸人。刚从衣箱里掏出的厚毛衣上还残留着樟脑气味。窗玻璃上方,一只圆鼓鼓的苍蝇附在那里纹丝不动。由于无风,日丸旗俨然元老院议员长袍的下摆,垂头丧气地裹在旗杆上一动不动。一匹有气无力的褐毛瘦狗不知从哪里跑进院子,团团围着花坛粗声大气逐个唤着花瓣。狗为什么在雨天里非要来回唤着花瓣气味呢?我全然捉摸不透。